想起(3 / 11)
丰沛的时候,他甚至随手便能化出一枚棋子,
华碧楠不知道,他已经无法再造出棋子了。
甚至是从前的棋子,也被他遣走。
他此刻用药控制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他一直在找方法,只可惜他于药修了解不深,找了数本典籍也无济于事。
夜雨滂沱,丝毫没有要停的架势,他只能靠在门口,绝望的等待着这场雨下过去。
屋内是截然不同的光景,榻上柔软舒适,干净温暖,仿佛还带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帷幕放下,转眼只剩了楚晚宁在榻上辗转反侧,他的眼睛虽是闭着的,双耳却不动声色地在关注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墨燃关上门。
墨燃呵退宫女。
墨燃靠在门口,似是走了很久,很疲惫。
夜里安静,他听的很清楚。
他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疆土,一举一动都难以抉择。
不想让墨燃待在巫山殿是因为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墨燃,他想不通——那个温柔的,炙热的,央他写字弹琴,陪他看花练剑的墨燃是谁。
他感到既陌生,又害怕。
他害怕自己动摇,可还是按捺不住,悸动的嫩芽悄悄探出头,叫嚣着要爬上高墙。
他试图为墨燃的行为找出合理的解释,昆仑山上,他最后剩下的残魂尽数渡给了墨燃。
也许是他的残魂起了作用,也许是他的死亡唤醒了墨燃的良知。
他一把蒙上了被子,头埋在枕头下,脑子却依旧都是墨燃,过往的暴虐凌辱和这些日子的温柔甜蜜交织在一起,越纠缠不清,却越是忍不住去想。
如果…如果墨燃一直是如今的样子,似乎也很好。
抛却他们之间的过往,让他待在墨燃身边,重新教导他,补偿他,引他向善。
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屋外大雨倾盆,闪电霹雳而下,一道道刮破黑暗,将原本漆黑的夜映的如同白昼。
墨燃还在外面。
层层帷幕将温软的床榻始终拢在暧昧的暖光中,榻前的熏香是淡淡的海棠气息,楚晚宁起身将熏香熄灭,随手系了件轻衣。
他的身上到处是撕咬的红痕,看着像刚遭受了一场凌虐,他实在没什么力气,刚才想要墨燃离开也是没力气和他周旋。
坐起来的时候隐隐觉得腰背酸痛,下身像被车轮碾过一样,又麻又累,他心里大骂外面的始作俑者。
可他现在还要去给那“始作俑者”开门。
他竭力挺直腰板,状若无事的向前走,双腿因为长久的动作而发酸发麻,软绵绵的没有支撑力,他心里从头到尾又骂了一遍门外的人。
床榻旁是一张檀木长桌,桌上是古琴,后面架子上放置各种门类的书,随手可以拿来翻看,踏仙君自然不会需要这些,这些东西是为谁准备的,自不必说。
楚晚宁环顾四周,除了长桌和书架,殿内还有许多他之前没见过的陈设。
他的记忆慢慢聚拢。
半扇青花镂空屏风隔出单独的区域,地上铺着鹅绒地毯,大大小小的盒子整齐地放在地摊上,盒子里分门别类地装着做梦游神的各种部件,旁边甚至还放着个圆筒,里面是各种图纸…
“楚晚宁,你怎么把地上搞这么乱的?”男人一边皱着眉一边坐在地上乱糟糟的一团清理干净。
“我…我不知道。”
“得了得了,你闪开,我清理好你再过来。”
“我帮你啊…”
是另一个楚晚宁的声音,那个一张白纸般的人是他,也不完全是他,那是他的一缕残魂,在世间飘荡的时候被踏仙君召来,固执地保留着对踏仙君的爱意。
他心里有点酸涩,记忆中,墨燃叫那个他“晚宁。”
叫的那样顺口,那样亲密,仿佛他们之间有诉不尽的爱恨纠葛,又深藏着千丝万缕的缠绵悱恻。
他一眼扫过去。
不仅是梦游神,除了壁檐上挂着一颗夜明珠照亮,原来殿内金光闪闪的奢华摆件大多都不见了,换成了各种奇花异草。
走到最外间,圆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糯米红枣糕…
他觉得心里压地越来越难受,记忆如潮水般倒灌,他看到了他“重生”后和墨燃的种种。
墨燃爱的是他吗?
是那个一张白纸一样的楚晚宁?
可哪里又不对,他记得墨燃有时也会叫他“师尊。”,然后跟他说一些那时似懂非懂的话,或者向他抱怨“从前”怎么样。
从前。
那时的他以为,墨燃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从前的楚宗师,以至于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他也只想与他谈从前。
他心里很难过。
若是换作如今的楚晚宁清冷骄傲,定会拂袖而去,可那时的他是个专心爱着墨燃的小傻子,所以再难过,他也只会安静地伏在墨燃怀里听着。
不管墨燃如何称呼他,如何与他说话,他都应着配合着,哪怕墨燃说的那些他根本记不起来,他也从来不曾驳斥。
如今楚晚宁全部记起来,自然明白了墨燃那些话的意思。
他心不在焉,看着桌前吃了一半的糯米红枣糕,突然不想给门外的人开门了。
堂堂帝君,不至于连个结界都开不出来。
他慢慢地将那口红枣糕吃完,正打算回去重新睡个觉,结果转身的时候脚不听使唤似地踢上了桌前的木椅,许是使的力气大了些。
“吧嗒”
木椅腿断了…
“晚宁!”
大门推开,全身浇湿的帝君看着惊愕的楚晚宁和踢断的椅子,目瞪口呆。
“……”
“你…”
楚晚宁和踏仙君不约同时出口,开头的称谓一样,想说的话却各不相同。
楚晚宁不再开口,踏仙君皱着眉,上前直接把他抱起来“脚疼不疼?”
楚晚宁腰酸背痛,左右这种状况也不是“成亲了”
紫衣女子不死心,又指了指踏仙君“那他呢”
楚晚宁转头望踏仙君,那人没有回答,竟然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楚晚宁只能硬着头皮道“他也成亲了。”
那女子又看向踏仙君,踏仙君却并未看她,仿若她不过是一粒尘埃,渺小的不曾存在。
那个高大男人越过她,眼神像夜色中等着狩猎的豹子,犀利又明亮,且目标明确,望着的正是那个仙人般的男人。
“对,成亲了。而且家有悍妻,厉害的很,最会抽人。”
他的嘴角是笑着的,眉毛高挑,偏偏还要牵住楚晚宁的手,问上一句
“师尊,你说是不是。”
“啧,原来是两个怕媳妇的怂货。”
几个女子啐了一声,做鸟兽散去。只有那紫衣女子立在原地若有所思,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只觉得两人一定关系匪浅。
踏仙君一手拎着东西,一手强拉着楚晚宁,凑到楚晚宁耳边嘟囔着“你看看,都怪你,本座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
“你想去便去。”
楚晚宁面容淡漠,语气里的冷冽刺的踏仙君皱起了眉,他抓住楚晚宁的胳膊迫使他停下,一只手挑起楚晚宁弧度完美的下颌。
“你什么意思?”
“你不在意本座是吗?”
“你是不是又想丢下本座?”
那双眼里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