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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束缚小千空才存在的。幻静静地说。
千空摇了摇头。
他想起了向百夜剖白自己的罪恶时,百夜回他的那番话。
每个小宝宝都像是一颗星星,是什么样的星星,最早是由生父生母决定的。在有的血亲眼里是一颗流星,注定跟尘埃一般的生命。在有些父母看来再短暂的生命,也是一颗永远燃烧着、有分量的恒星。千空,你觉得那孩子对你们来说是什么?幻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
于是他对幻说,他最初觉得幻就像一颗彗星,从遥远的星系而来,被太阳的引力偶尔抓获,绕着宇宙开始了以万年为周期的轨道运动。而这孩子就是破碎的彗星体留下的尘埃。
但现在他明白了,任何人都是星系本身。星系中有许多像宝石般璀璨的星体,也有暗物质和能将光线吞没的黑洞。宇宙中两颗星系会偶然靠近,为对方所吸引,将另一方吞噬,伴随着毁灭和新生的融合。我们往往只是注意到毁灭,却没有看到那奇迹般的新生。
小千空用比喻果然都好难懂。幻笑着说。他其实是明白的,人心和宇宙是相似的无尽空间。
我还是害怕。
我害怕在一起的话,我还会试图操纵小千空的心。
我也是。千空说道。
我也害怕自己还会克制不住欲望而伤害你。
但是正因如此我们需要对方。
我们见证过最真实最不堪的对方,并得以由此去追寻何为真实的爱。
后半夜流星的出现频率比前半夜低了许多,有时几分钟才划过一两颗,宇宙深处那场绚丽的烟火开始接近尾声。千空让幻在车里先等着,自己跑到停车场另一边从车后尾箱里把天文望远镜搬过来。雪原上还是太冷了,就在停车场这将就一下吧。除了流星雨以外天上还有很多别的好看的,这里的大气通透度极高,有美丽的银河,以及和任何地方都不一样的日出。
“小千空,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不忘了把天文望远镜搬过来……”
幻真心表示佩服。而真的从望远镜中看到千空为他找到的各种星云的时候,那股佩服劲又分岔成一些更细密而难以描摹的感情。千空在他身边如数家珍地讲述各种星云的特征和来历,像要把自己典藏的宝贝都分享给他似的。他隐隐约约又嗅到那像用肥皂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般的气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怀念得几乎让人掉下泪来。
千空注意到他泫然的表情,有点紧张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第一次……”
幻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第一次发现,星空是五颜六色的,肉眼看上去就好像一块脏玻璃。但透过天文望远镜,就能看到一颗颗宝石。好厉害,真的好厉害……”
其实想说的是,回想起来真的和你一起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第一次。有些令人兴奋,也不乏令人害怕和痛苦的第一次。第一次透过天文望远镜看到月亮和空间站。第一次从谁的身上得到绝对的安全感。第一次得到命运的馈赠。第一次相信,第一次被信赖的对象背叛。第一次被谁侵占。第一次感受过的疼痛。第一次体验到的快感。第一次痴迷成瘾的温存。第一次爱得想要为谁而孕育。第一次明白自己也被谁深爱着。
以后一定也会共同经历更多。比如说,第一次看到流星雨,第一次在半夜的荒野里观星,第一次为人父母,第一次和谁组建真正的家。
千空也一定是参透了他的心思,才这么回答:
“我也是。所以想让你也看到。”
此刻那双眼眸里柔和的红色,和说起科学时熠熠生辉的眼神有着不一样的温度,本质上却是那么相似。
平安夜的那天千空破天荒地提早下了班,顺便给整个研究室放了个假。小年轻们受宠若惊高呼主任万岁,同时纷纷感慨,主任终于懂得平安夜是约会的时候了,去年前年这个时候还都是在加班呢,alpha成家以后果然还是会变的。
结婚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千空严肃地提醒他们。不是两人永久标记一下再去市政大厅领张证入个籍就完事的,可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多了。拿你们熟悉的东西来打比方差不多就跟从零造出一个火星探测器的搭载系统那么难吧。克洛姆等几个闭门弟子如醍醐灌顶,会意地点头,其他正常人听着反而更晕了。
千空回家接上幻之后先去了银座的珠宝店。年后要举办仪式,在这之前得重新挑一对结婚戒指。幻觉得原先凑合买来的铂金戒指也没什么不好的,不需要什么钻石戒指,但千空说钻石硬度极高且耐高温,万一外出旅行遇到像是船难漂流到无人岛之类的紧急情况说不定能派上用场。那得是什么罕见情况?!幻虽然吐槽了他的理由,但还是好好跟他一起挑了对钻戒,在灯光下看会闪着七色光泽的那种。
“要不要顺路走去六本木那边看看圣诞灯光秀?”走出店门时千空问。
“是约会的邀请嘛?真难得~”幻藏在口罩后面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好呀。”
他戴着戒指的左手牵住千空的右手。
无雪的平安夜,暗红色的层云笼罩在城市上空,像给人间盖上一层绒毯。平安夜在市区里转悠,对两人来说还是头一次。去年千空在加班的时候心灵魔术师也在电视台收录,前年是千空从月底到年初都一直窝在实验室赶项目。人类这种生物是多么趋光,夏季有灯花会,冬天有灯光表演,一到十二月行道树上就挂满幽蓝色和白色的彩灯,像星星坠落在树梢。但幻说,和东京的圣诞灯饰比起来,还是觉得那天在高原牧场看到的夜空更明亮。
幻走不了多远就得休息一会。孕后期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闹腾了,但一直挺着肚子很容易腰酸。两人到街心公园喷水池旁找了张长椅上坐着,千空替他揉了揉酸痛的腰,再把幻的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暖着。现在的他可以自然地和伴侣进行亲密接触,不再需要赎罪和允许的仪式。并不是说那次留下的阴影已经彻底消失了;要让幻相信即使不因为罪恶感自己也会永远留在他身边,这点比什么都能更有效地抹去他的不安。
对千空自己来说更是如此。也许最初罪恶感的直接来源是背叛契约与承诺的懊悔,但他终于发现其最深层的核心是对幻的珍视。也许是两年间的共同生活的默契与温情自然积水成泉,也更是幻和他在一起时所感受到的幸福感染了他。没有谁的世界是不会反射只会吞没一切的大海。这点上龙水说的没错,人会改变,会被风暴出其不意地带上新的航路,会和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一起迎接新的旅途。
看流星雨的那天,他们决定结束这场契约婚姻成为真正的家人。他和幻一起回去挨疗养中心的医护人员训,挨完训之后一起办了出院手续,回到他们东京的家。
“果然还是在家里迎接新的家人更适合。”
幻这么说的时候千空正好也想到一模一样的话,但被心灵魔术师抢先了。
“而且,这里得有小千空在才能称作家。”幻轻声补充道。
他从身后默默地抱着幻,头抵在他肩膀上。
“谢谢。”
“怎么了?说这种不像小千空会说的话~”
“谢谢你,幻,给我这个机会见证这孩子的出生,成为你们的家人。我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决定。”
就像你当初决定相信我的时候一样。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背弃誓言。
每两周一次,他们一起去心理诊所。先是两人一起跟咨询师交谈,评估伴侣关系状态,再分别进行单独谈话。心灵魔术师的心理学知识再渊博,还是需要一个外界的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