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皆为虚妄(1 / 3)
1
“噫!羞不羞啊魏留仙。”
一声不怀好意的呼唤将前桥从梦中惊醒,“风笼”外隐约有个人影立着,看不真切面庞,也能猜到是谁。成璧正发疯地拽衣服遮盖身体,恨不得缩成陆阳那么丁点儿,乐仪犹似不知他的尴尬,步步逼近调侃道:“开了帘子让姊姊瞧瞧,是哪位小郎如此有幸,昨夜陪了公主一宿?”
“别吓人了,走开走开!”前桥立即喝止她的暴行,“你是不是有事?去屋里等着,我一会儿过去。”
乐仪只是烦人而已,不会真去掀帘,哈哈笑着走远了,前桥回头一看,成璧羞得活像熟透的苹果,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逃似的低头跑了。
“好好一个人,怎就不干人事儿呢?”前桥进屋后不满道,“我好不容易与卿子同宿一晚,都没来得及缠绵,就被你毁了。”
“卿子?里头是梁庶卿啊?”乐仪道。
在前桥心中,成璧地位早同卿子无异,可名义上还是使奴。从前梁穹代掌府时庶卿以下皆为奴,地位差别不明显,如今公卿之下有庶卿,庶卿之下才是使奴,方察觉成璧已在公主府底层。
“我可以有几个庶卿?”
乐仪答道:“想有几个有几个,只需造册登记就好。按说有能力助你孕育者皆可为卿,受你孩儿唤声‘卿叔’,也要相应承担抚养与教育之责。使奴则是高等仆役,没这等福分,但若得你盛宠,破例送他庶卿之名以示喜欢,也不是不行。”
原来“庶卿”并非梁穹专利,前桥默默思量起来,等她回到京都,给成璧升个级,再送子昂和宁生虚衔保护——剩下那些使奴本来也闲置着,就算和乐仪分享,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难以接受嘛……
刚生出这个念头,前桥就被吓了一跳。她穿越来荆国将满一年,若放在一年前,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能有此种想法。这场互相穿书的奇遇不是开拓见闻这么简单,她正在被荆国重塑,从身体到灵魂。看不惯的被视作寻常,奉为圭臬的被抛诸脑后,原主魏留仙看似消失,却又无处不在。
越来越适应荆国,就目前而言是件好事,可回到现实世界后呢?她怎么用重塑的头脑适应原来的社会法则?前桥眨巴着眼望了会儿窗外,想起已经有人打好样了——左不过是将赵熙衡的老路重走一遍。
那挺悲哀的。
“我来找你,是因送亲队伍快到南郡了,若翼亲王一人来送收哥还好,可我听闻安吉也跟来了,想到要独自应付她,就愁得睡不着觉,不如你陪我同去吧。”
帮忙本是举手之劳,可想到安吉,前桥还有点心虚:“郡卿没跟着来吧?”
“赵熙衡现在底气尽失,每日躲在府中勤修男德,被妻主治得别提多贴服。听闻安吉那些庶卿使奴全从‘寡郎宅’迁回郡主府了,与郡卿共处一院,朝暮相见。”
犹记两人成婚时,市井尚有民谣曰:“流水漫金台,乌啼寡郎宅。盼妻妻不至,元是郡卿来。”如今寡郎宅乌啼不再,“三城郡卿”的笑话取而代之,一年间风水轮流转,牺牲自由彻底沦为政治筹码,也是他自作自受。
安吉说话总爱带点刻薄,不算友善,前桥不忍留乐仪独自面对,共情道:“我陪你当然可以,只是她看我也不顺眼,我随你去了,只怕收到的白眼也要成倍增加。”
好姊妹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白眼共同分担,她以为乐仪会感动,对方却竖起眉毛道:“她敢!这是南郡,来我的地盘还敢给我白眼?我找你是为增加气势,可不是让你认怂啊。”
见乐仪摩拳擦掌,一副死磕到底的模样,前桥才知自己会错了意,这场婚礼一定比她想象中更加热闹。
——
2
三日后,京都的送亲仪仗浩浩荡荡抵达南郡,翼亲王亲自带队,安吉郡主随行护送,除了魏收的嫁妆外,还带来五车来自帝王的贺礼,足见朝廷对南郡的重视,让人不禁感慨,同为亲王之子,魏放嫁人的场面与之相比,小了岂止一星半点。
南郡这边也尽到礼数。武德侯率南郡三府将军亲迎翼亲王,跪接祝婚圣旨,公主又已是武德侯府的座上之宾,陪在郡主身边。场面如此宏大,众星拱月中的乐仪也忘记让前桥陪伴的初衷,对安吉客气友善起来,以显南郡待客风范。
反正她还见不到新卿的面,便受武德侯指派,迎安吉入南郡。
“你们这么快就从兴国回来了?我还以为国书下达后,会在那多待几个月。”
安吉仍旧如半年前那般面容娇艳,纵然与她不对付,单冲颜值前桥也要多看两眼。她发问,乐仪便答:“公主怕我婚期迁延,干脆提前从兴国回来了。”
“也是,若延期一年,纵是你忍得来,我二哥怕也忍不来了。”安吉说罢又佯怒道,“你们瞒我好紧,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圣上赐婚我还惊讶,二哥却像得偿所愿,我方觉不对劲。”
是多少年前开始的事呢?乐仪也说不清了,见她没有表露不满,倒是十分欣慰,却听安吉道:“所以早回大荆也有好处,南郡最起码安全,你不会像前几个与我二哥订过亲的女子一般,还没成婚礼,就突逢人生大变。”
乐仪欣慰的笑容还没绽开,又收敛了:“她们福薄,与收哥无缘。收哥等着我出马,将他带到南郡呢。”
安吉笑道:“谁说不是?”接着又一叹,“我问他,二哥便向我诉说了过往之事,当初无论义气也好,动了真情也罢,总之我谢谢你,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面,几乎救了他的命。我二哥人很好,‘克妻’之名纯属无中生有,既然你不介意,那就更好了,我保证他会是个好卿子的,盼你日后仍善待他。”
安吉这几句话说得恳切,乐仪硬的不吃,专吃真诚这套,连连保证自己会善待魏收,话说开后,对安吉也亲热了不少。
这两人非但没针锋相对,反有意趣相投之势,乐仪的待客一条龙再次上演,请安吉换好衣服,又去美食洗浴好好招待。
期间安吉问起兴国见闻,前桥便描述了嫡幼皇子之争,惹得安吉咋舌不已。
“熙衡的确提起过他兄弟间的明争暗斗。据说兴国长幼之序不可轻易动摇,废长立幼困难重重,会被众臣上书反对的。”
前桥称是,又想起魏留仙小时也曾引起过这种动荡,便说荆兴大概别无二致,安吉却摇头道:“这和圣上当初的经历不同。当时大臣上书反对先帝改立皇储,是因圣上已颇具声望,又无甚过错,仅凭子虚乌有的‘神意’轻言废立,难免有轻浮之嫌。况且那时重视祭祀,耗资巨大,各地为献媚于主,多假称神迹降临,臣民如牛负重,神迹亦真假难辨,故而反对以神之名废除皇储,并非出自长幼之序。”
安吉对于这些细节了解得十分清楚,可那时她也只有几岁,一定是后来打听到的,前桥突然意识到,她对自己的不满可能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发芽了。
安吉和皇姊关系亲密得很,不是亲姊妹,胜似亲姊妹,魏留仙曾是皇姊登基路上的绊脚石,没准儿也因此成为安吉的眼中钉。
她在这边想通了积弊由来,乐仪则还在纠结于继承权的问题:“这三皇子和太子斗,就算把太子斗倒,储君之位也是次子赵熙衡的,轮不着他吧。”
前桥道:“赵熙衡都嫁到荆国了,自然也失去了母国继承权。”乐仪道:“兴国人会这么想吗?他们只会觉得赵熙衡娶了安吉吧?”她说的有理,前桥也拿不准了。
安吉一直听着两人对话,喝了口茶幽幽道:“继承权的确轮不着熙衡。兴国继承者要能诞育继承人的,而熙衡……”
前桥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