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从局里到山村的这一趟下来,不仅齐队长的目光凌厉不再,简副队没保住造型,石延还很给市局丢人地晕车晕到吐了一地。
负责接应的当地派出所民警口音很重,但是分外热情:“辛苦了,辛苦了,我们这儿穷乡僻壤的,跟你们大城市不能比。跑这一趟,让你们遭罪了。”
齐昭海强打精神:“说说案件情况吧。”
“好好好,那我边走边说。”民警走在前头领路:“像我们这种小村子呀,落后。不仅经济不行,思想也总比外面慢上一拍。村里的老一辈多多少少还有些迷信,几乎每家每户屋里,都设了供养神佛的供桌。这人头,就是在供桌上发现的。”
一颗颗排列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要不是那肆意流淌的骇人鲜血,与其他敬奉给神明的供品简直如出一辙。
“人头?”齐昭海眉心一跳。
“对,死者的头全都被砍下来了。”民警心有余悸地摇着头:“报案人今早路过时,看到那家人门开着,就想进去打个招呼。结果一看,老李一大家子全死翘翘了。哎哟喂,那场景,可太惨喽!”
“拜神的供桌……”石延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
他忽地撒开腿,疾走几步赶到齐昭海身边:“哎,老大!你说这凶手的作案动机,有没有可能跟宗教有关系啊?”
齐昭海不客气地弹了他一下脑瓜崩:“臭小子,连现场都没看呢,别瞎猜。”
村中刚下过雨,泥土松散湿润。
这样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好些农田,又走过两三条积着污水的小路,民警的步伐终于停了下来:“到了,就是这儿。”
伫立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栋简陋的农家小院。
这便是本案的案发现场。
石延嗅觉最灵,人走还没到院门边,就被冲天的血腥气熏得直皱鼻子。
这个院子不大不小,周围由砖石垒砌成墙。院里头,除了一栋两层楼的平房,还栽了棵龙眼树。树下,用栅栏围起来一小块地方养鸡养鸭。从外观到格局,都跟村里的其他院子没什么两样。
只是,惨绝人寰的命案,以及上空聚拢的乌云,让这栋平平无奇的院落房屋,也蒙上了一层阴森诡谲的色调。
齐昭海戴起手套:“进去看看。”
鉴于昨晚刚下过暴雨,屋外的痕迹证据大多不复存焉,齐昭海直接走进平房里。
房屋入门正对着神台供桌。
一进门,他就跟满桌被害人的头颅撞了个面对面——
死者皆双眼紧闭,好似正苦苦祈求。粘腻的血液氧化发褐,将发丝濡湿,一绺一绺地黏在那透着死气的脸部皮肤上。
怎么看怎么血腥凄惨。
随后跟进来的民警看见人头,连连叹息。
不等齐昭海发问,他便主动介绍起被害人:“这一男一女两颗人头,分别是李山志和他老婆叶柔的。那颗小孩头来自他俩的孩子。旁边老人的头,则是李山志母亲的。他们在村里都是一等一的好人,从不跟人起冲突。”
民警语气沉重:“唉,杀了人不算,还把人头给割了。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村子里,还从没发生过这样骇人听闻的事。
“李山志全家人都被杀了吗?”简尧颇为自然地走去询问。
“这倒没有。”民警说:“李山志还有个父亲,到外头做工快二十年了,这么多年来没回过几次家。这次也一样,所以才逃过了一劫。我们已经在联系他了。”
也不知道这次侥幸存活,算不算不幸中的万幸。
刑事摄像师手上的相机快门按个不停,不时亮起的闪光灯里,石延在屋子里大致勘察了一圈:“我看了看,屋里的柜子和抽屉没有被翻动的痕迹,贵重物品也一个都没少……”
抢劫杀人这个可能性,基本可以被排除了。
“看来,凶手杀人应该不是为了求财。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很明确,就是杀了这些人。”齐昭海双手环抱在胸前,思索片刻:“这一家子在村里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怎料,当地民警否认得格外迅速:“李山志这一家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老实本分,最多就是有时候人有点抠门,没啥大问题。他们怎么可能跟人有深仇大恨呢?招仇恨这事儿,换了谁都有可能,唯独他们不可能。”
这样心地善良的人,谁会跟他有矛盾?
而且矛盾还深到,非要将这一大家子人杀之而后快呢?
供品头颅2
齐昭海若有所思地低头, 看向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一具具无头尸体残缺不全,身上全是野狗啃食过的齿痕。恐怖的咬合力下,犬科锋利的牙齿撕裂开皮肤,撕咬下肌肉, 露出黄白的脂肪和藏在肌肉纤维下的森森白骨。
灭门、割头、放狗食尸。
凶手与这家人, 岂止是普通的矛盾?简直恨不得食肉寝皮。
然而,民警的茫然不似作伪。齐昭海满腹狐疑地抬首往院门外瞅了一眼, 见村中房舍彼此之间虽有间距, 但不算很远。
于是他放心地把走访邻里的任务,交给了最擅长这件事的简副队:“帮个忙, 把周边的住户都摸排上一遍。重点问问,他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还有, 尽快了解清楚李山志这一家人的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