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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要趁热吃。”我甩了甩手,痛感没刚才那么强烈了:“不——然冷了就不好吃了。”我跟我唠叨的妈一样叮嘱他早点吃完这盘饺子,才刚说到“不”字,视线就瞟到阳台那儿的凳子,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恐惧感再次压满我的心头,心脏猛一抽,连带着说的话也跟着卡壳了一下,我是捏着冷汗补充完的最后几个字,像一盘光碟在播放途中遇到了不起眼的卡顿,然后又迅速恢复正常。
我几乎可以肯定,不,是绝对,那个凳子,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我甚至都不用怀疑他刚刚不开门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我脑子里回想起下午收衣服时撞见他的画面,那个时候他手里便拿着一个东西,但他下半身被栏杆挡着我没看清,现在看来,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凳子。我太笨了,早该想到这些的。
我迅速调整状态,把刚放桌上的碗端起来:“算了,你还是到我那边去吃吧。”我冲他笑道:“一起吃才有过冬至的感觉。”
我尽量地不去与他对视,而是用闲着的另一只手拉住他往门外拽,他往后退了一下,看着有些顾虑,我安慰他:“哎呀没事儿,走吧。”
就这样他被我硬拽着来到了我家。
他坐在我对面,表情看上去不止有些顾虑了,更像是局促,他起身就要走,嘴里说着:“我还是回去吧,就不打扰你了。”
我连忙按住他的肩,把筷子递给他,说:“这不叫打扰,而是本来就得这样吃。”
我假装不知道刚才的事,在他面前扮演起好心邻居的角色,现如今我能暂时拖住他的办法就只想到了这个,不过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总比没有好,至于后面的,看能不能趁吃饭的时间想。
他看着那双筷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接过,坐回位置的空当我听到了他的一声“谢谢”。
我时不时便看他一眼,只见他安静地吃着饺子,动作轻缓,却又看不出一点端着的架子,不像我,吃饭不老实,总喜欢东张西望。
只是那个时候,我竟然瞧见了他略微泛红的眼眶,这打得我措手不及,一开始我觉得倒也不必如此感动,不就一碗饺子吗,有些夸张了,但转念一想,也许是以前没有人跟他一起过,又或者是没有人在这一天为他煮过饺子,他一个人背井离乡,身边没有人照顾,又恰好生活不如意,万事不顺心,本打算以死来解脱,却不想碰上了好心邻居邀自己一起过冬至,所以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人间温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换做是我我也感动。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望着我说:“你包的饺子很好吃。”
再看他时,他的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说:“觉得好吃那你就多吃点。”
他笑着点头,慢条斯理地又往嘴里送一个。
我没有再看他,埋头专心吃起自己碗里的,看得出来他不是喜欢健谈的人,所以边吃饭边聊天这种事我都尽量避免。心里乱作一团,趁着仅有的这点时间,我大概地分析了一下事件的始末。
他想自杀,而我的梦预知了他自杀的画面,时间再倒退到几分钟前,我的误打误撞无意中断了他的行动,也借此发现了那把梦里出现过的凳子,于是所有东西又与我的梦联系了起来。那这样一来,预知梦的出现会不会是想要我去阻止他自杀?
从他会给我开门的情况来看,我还是能有机会能救他的,所以我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阻止我面前这个男人的紫砂,但想来容易做来难,现在的我根本毫无头绪,而且吃饭的时间半个小时不到,也意味着我能想办法的时间也只剩这一丁点儿了。
我在心里犯苦,老天爷挺会玩,给我扔个破篓子,还搞得这么紧迫。
也怪事发突然,给不了我多余思考的时间,我现在必须得冷静下来。
或许我可以采取劝救的方式,但问题是我不是神仙,我猜不到他的想法也不能不由分说地就对他进行劝解,他不明白我的意图也只会觉得我是精神病,最后适得其反。
况且我对他没有任何了解,也根本不清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仅凭我个人的猜测想对一个有着自杀想法的人成功疏导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或者让他留在我这里,我看着他?
也不行,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接受半生不熟的邻居留自己过夜,没报警就不错了,且抛开这些不谈,就算我今天晚上把他拖住了,也保不齐明天他不会跳,甚至还有后天大后天。
现在看来,老天这还扔给我的还是个死命题……
到底该怎么办?
我从没救过人,也不是什么高智商人群,我想尽了一切我所能想到的办法,但好像都行不通。
我的脑子里全部是关于如何救他的事,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到秦知远在叫我。
他担心地问:“你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
“啊?”我从思绪中回过神,牵强笑道:“在想工作上的事儿,不好意思,你刚刚说的什么?”
他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是笑我:“说了好多,你要我复述哪一个给你?”
我刚走了几分钟的神,对他前面的话根本没印象,所以留给他的只剩下了我以示尴尬的沉默。
看到我难堪的模样,他倒也不再难为我了,而是一改刚才的语气:“在这住了这么久,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陈秋何,秋天的秋,如何的何。”我问他:“你呢?”
“秦知远,知道的知,远方的远。”
秦、知、远,我在心里又默读了一遍他的名字。
眼瞅着秦知远对我的戒备心没有以往那么强烈了,我顺势打开话匣子,想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儿什么话来:“你以前也是在这边工作么?”
他说:“嗯对,教书。”
我的印象中,附近确实有个中学,就在我上班的那条路上,每次上班都会经过,我又问他:“教的什么?语文么?”
“英语。”秦知远有些疑惑地望着我:“不过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我认真解释道:“看你的气质特别像,一眼望去就给人一种教语文的感觉。”
他笑了笑,说:“那我让你失望了。”
我说:“那也大差不差嘛,都是教文科的。”
他微微颔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问我:“你做的什么工作?”
我半开玩笑,说:“敲代码。”
他点了点头:“挺好的。”
“挺好什么呀,累死了。”我自嘲道:“大学要是能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再选这个专业了。”
“那也比当老师强一点。”他的语气平平淡淡。
“我倒觉得当老师挺好,铁饭碗,还有双休。”
他接过我的话茬:“都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下一秒,我俩相视一笑。
我问秦知远,为什么总喜欢站在阳台上抽烟,一个人在家,哪里抽不都一样么,他思忖了一下却说,那只是我的一个习惯,并且在外吹吹风也可以使自己在思考一些东西的时候更加清晰。
他虽然说了,但我知道这不全是他站到阳台的理由。
半晌,他又问起我搬来这多久了,我想了下:“挺久了,得三四年了吧。”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是挺久的。”
虽然说着要套秦知远的话,但又不知该从何套起,最后还是只聊了些家长里短和无关紧要的话题,我意识到不能再只局限于这当中了,想试着转移话题,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