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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赵丰收是个干部,我们毕竟没有他作案的证据,甚至连他是否和已婚妇女有私情我们都没有证据。肯定不能直接抓了去问,不能明目张胆地取他指纹。”冯凯说,“想个办法密取吧。如果你真的比对上了,可能会动摇我的三观。”
“三观?”
“嗯,就是我一直以来信奉的道理。”冯凯若有所思,“你提取到的是掌纹对吧?掌纹比指纹要难取啊。”
顾红星觉得冯凯懂的还挺多。指纹的接触面小,在人接触载体的时候,留下指纹的可能性就大。掌纹的接触面大,必须要在很大的平面上才能完全留下。对于密取的行为,难度就会增大。
但是此案侦查快三个月了,破案迫在眉睫,冯凯决定试上一试。
冯凯和顾红星一起去了乡政府,坐到了赵丰收的对面。赵丰收正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见到两名公安不请自来,表情略显紧张。
“公安同志,不好意思,乡长有篇讲话稿,我上午就得赶出来。”赵丰收头也不抬地说道。
“哦,我们不是来找你的。”冯凯故作轻松地说道,“这样吧,我写张条子,你帮我转交给你们乡长?”
“自便。”赵丰收还是头也不抬,但表情轻松了许多。
冯凯装模作样地从制服的上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纸上划了几下,说:“哟,我这钢笔没水了,您借我点儿?”
赵丰收拉开抽屉,拿出一瓶蓝墨水,放在桌子上。
“嘿,真感谢您了,您真是个好人。”冯凯拧开墨水瓶,说,“看您年纪不大,成家了吗?”
赵丰收继续奋笔疾书,似乎没听见冯凯说话一样。
“哎哟哟。”
只听见冯凯一声惊叫,蓝色的墨水噗的一声泼满了桌面,把赵丰收写的稿子全部污染了。
“你搞什么!”赵丰收几乎是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想用手把蓝色墨水抹开。可是他的稿子还是被污染了,而且他的双手也都沾满了墨水。
“墨水瓶没放稳,对不起,对不起。”冯凯拿出两张白纸,说,“快,把手擦擦干净。”
赵丰收气得青筋暴出,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冯凯强行把手按在了白纸上。
“这擦不干净,我来找毛巾。”冯凯把白纸递给顾红星,转头从门口的洗脸盆上拿来一条毛巾,递给赵丰收。
“我写了一上午!现在全废了!”赵丰收气得只能挤出这句话。
“怪我怪我,不能怪你那墨水瓶。”冯凯点头哈腰,“这样,我去和你们乡长当面说,是我的原因,不能怪你。请问你们乡长在哪儿呢?”
“楼上!”赵丰收一边擦手,一边心疼地看着被墨水盖住了一半内容的信纸。
冯凯给顾红星眨了眨眼睛,和顾红星一起走出了秘书办公室。
“怎么样,怎么样?”冯凯拉着顾红星躲在楼梯后面,急切地问道。
“真有你的,纹线好清楚啊,和捺印的一样。”顾红星蹲在地上,拿出包里的马蹄镜,把白纸放在膝盖上,用马蹄镜仔细看着。
“是他!”顾红星猛地站起来,头顶撞在了冯凯的鼻子上。
冯凯疼得捂着鼻子,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我都说过,我最怕一惊一乍了。”
“你的三观都要动摇了,我能不激动吗?”顾红星胸口起伏着,握着的拳头都在颤抖。
接近三个月的工作,终于在今天出现了战果。这么久以来,顾红星一直承受着“动摇军心”的流言,心里委屈却又无法申诉。如今这一切,不仅即将给死者洗冤,更是还他一个清白了。
而捂着鼻子的冯凯,内心就复杂多了。
对于他来说,一个喜欢走捷径的人,居然在这起案件上绕了这么大的弯路,实在是吃亏得紧。归结起来,是冯凯为了最大限度寻找捷径,过于相信死者父母的供述,这才导致侦查范围出现漏洞,给了犯罪分子可乘之机。可是这种隐瞒,又是不可避免的,是防不胜防的。冯凯不知道在今后的侦查工作中,还会碰见多少这种事情。他一直自诩的火眼金睛,一直自诩的直觉,很有可能在人们因羞耻感而说出的谎言里失效。没有了监控,没有了手机,没有了各种先进的科技支撑和印证,那么侦查的可靠性又有多少呢?在这种时候,唯一值得信赖的刑事技术,是不是更应该被侦查员们奉若神明呢?
捷径本身没有错,但是捷径容易忽略更多的可能性,终究会有失误。
冯凯看着顾红星欣喜的模样,若有所思。
冯凯和顾红星还是去找了乡长,但并不是帮赵丰收解释讲话稿的污染,而是把案件的前因后果告知了乡长。乡长带着冯凯和顾红星重新回到了秘书办公室,要求赵丰收跟着冯凯他们一起,回公安局接受调查。
两人推着自行车,把赵丰收夹在中间,带着他回到了公安局。
重新出现了新的嫌疑人,刑侦科里的态度却是不一样。穆科长等人期待这一次能够一举破案,结束这已经长达两个多月的繁重的调查工作,也能让大家喘口气。
而陈秋灵等人,在接到乡长打来的电话之后,立即赶去对赵丰收家里进行了搜查,却一无所获。他们觉得冯凯是在死马当成活马医,这个文质彬彬、白白净净的文职人员怎么可能是犯罪分子?家中任何淫秽物品都没有,和当初他们对犯罪分子的刻画一点也不相符。于是,他们是在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来看待审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