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少说这种话。”贺川依旧板着脸,声音微微发颤,“感觉怎么样。”
“感觉……过了一趟鬼门关。”邵明辉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窗外辽远的天边,忽然眼睛湿了。
贺川知道他在触景伤情什么,拿手掌挡住他的视线,“叔叔阿姨明天的飞机,你好好睡一觉,到时候我替你去接。”
“连他们都来了。”邵明辉无奈地转过头,当他的眼睛看向门外时,刚刚一直在的人影便立刻消失了。
邵明辉愣了下,猜到那人是谁后,摇了摇头,叹口气,沉重地闭上眼说:“真是……对不住。”
见不到他
贺川不接受道歉,压低声音,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邵明辉心虚地攥着床单,不过被盖子被子里没人能看到,“在纽约时住过院,当时以为不严重,怕你们担心,就没敢说。”
贺川冷着脸,明显在生气,严厉地戳穿他:“医生说那时他就建议过做血液净化。”
邵明辉咳了声,轻声说:“当时觉得疗程太长,打算事情都解决了再去。”
“能有什么事情?”贺川少见地激动,活阎王似的站起身,“你倒是说说,什么事,比你的命还重要。”
空气忽然变得很沉重,邵明辉躺着跟他对峙了一会,拗不过,闭上眼说:“我想……把股权卖了,先回国,再想治疗的事。”
“邵明辉,”贺川气得胸口都在大幅度起伏,语气变得很重,“耍我?”
邵明辉赶忙否认:“不是。”
“上次住完院,让我接手酒吧,是在交代后事?这就叫‘不肯让我们担心’?”贺川严肃起来有点吓人,凌厉的眉眼显得愁云密布,“卖股权,回国,然后踢开我们这些朋友,自己去等死,是不是?”
邵明辉回答不出来,贺川又问:“这回要不是carl发现,你打算怎么办?消极治疗?继续拖着?下去陪韩修文?”
这个名字是聊天的禁区,除了邵明辉自己,没人敢提。这次贺川偏要大声又清晰地提起,就像剜开一块腐烂的肉。
邵明辉被它击中,皱眉捂着胸口,痛苦地请求:“别说了。”
贺川根本没有心软的意思,继续往溃烂的伤疤上扎:“公司,是当初你和韩修文一起创办的。你卖掉的每一份股权,都有他一份心血,到时候它被一帮你最瞧不起的人拿去糟蹋,你能舍得?”
邵明辉被说得悔不当初,连连摇头:“我……”
“邵明辉,你记住了,就算你真把自己作死了,也他妈见不到韩修文。”这些话是一字一句从贺川嘴里蹦出来的,带着咬牙切齿的痛苦,“你说从鬼门关走了一趟,难道就没问他,是想让你好好活着,还是现在去找他?”
这件事也许发生过,否则邵明辉不会露出极度悲伤又自责的表情。
“我知道。”邵明辉叹口气,“我……会好好治。”
“你发誓。”贺川依旧板着脸,情绪却比刚刚激动多了,抓着病床的手越来越用力,“要是你死了,sense就会被我卖掉。到时候,一堆陌生人在你宝贝似的座位前面蹦迪,我看你受不受得了。”
邵明辉赶忙拦着,道:“别,酒吧你得管……你是我哥还不行?”
贺川冷笑一声。
邵明辉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说他嘴硬心软。贺川给他一个眼刀,问他怎么还好意思笑。
邵明辉便不再笑,正色,想坐起来,又被贺川摁回床上,只得躺着,哼哼着说自己伤口疼。贺川又气又心疼,戴好手套,板着脸帮他掀开一角被子,问哪里痛,要不要叫护士。邵明辉说不用,帮自己揉揉肌肉就可以,躺久了太酸,贺川便照着做。
已经快四点了,邵明辉却没有要睡的意思,麻药劲已经完全过去,这会正疼得精神。他又问起:“sense,你真的不打算接?”
贺川还在气头上,没说话,不理他。
“我治归治,但这状况也没法再打理它。”邵明辉说完长句,已经明显上气不接下气,“交给你,我才最放心。”
贺川被说动了,但这事前提就不对,他没法接受:“可是我不打算在美国发展。”
邵明辉默了默,问:“确定要回国?”
贺川说:“嗯。”
“不是不想见二叔么。”邵明辉不理解,贺川在中国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回去尽是些伤心事,何苦来。
贺川默然,好久后才开口:“还是有亲人在的。”
邵明辉想了半天,盯着他问:“你弟?”
贺川点点头。
“和好了?”邵明辉缓缓睁开眼,欣慰地说,“真好。”
贺川低头把桌上的水果和补品都打开,开始念医生的要求,一字不落。说完这些,邵明辉的精神也不大好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在病床上,看着贺川忙活。
“他知道吗?”邵明辉忽然问。
贺川拆袋子的手一顿,他欲盖弥彰的问:“知道什么。”
邵明辉虽然虚弱,心里却明镜似的:“你喜欢他。”
贺川缓缓直起身,“应该不知道吧。”
“不打算说吗?”邵明辉又问。
贺川有点逃避:“至少现在不打算。”
“贺川。”邵明辉眼神很深邃,像午夜的太平洋,“可要是你们再也见不上下一面,而他连你喜欢他都不知道,你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