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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国子监的路上,大家都在讨论这种话吗……
之前那些人的眼神在他的脑海里,如同刀子一下又一下剜下他的皮肉。
潘修竹用同砚递过的洁白帕巾净了手,他凑到卿玉案跟前,扬起了嘴角:
“萧霁月和谢朱颜那么难伺候的人,你都能伺候好,应该那方面还不错。”
听着荒谬至极的话,卿玉案嘶吼着:
“你在胡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疯的是你!泼!”
潘修竹气的笑出了声,几个同砚将一整桶凉水顺着卿玉案的头淋下,寒冷的水湿哒哒地黏在他身上,不合时宜地勾勒出他瘦削的骨骼棱角。
卿玉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旋即剧烈地干咳起来。
“胡说?那到底是谁把黄金送到侯府,是谁在萧指挥使接萧霁月的时候吻别啊,哎呀呀,到底是哪个人啊~”
潘修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看他气愤地发抖,觉得这是天下最好笑的乐子:
“平时没仔细看,这么一下其实还挺好看的嘛。是不是当年汝南侯也像你一样,用那种手段讨好燕安王?”
正说着,潘修竹不安分的手便顺着卿玉案的后颈一路下滑,卿玉案气的浑身发抖,在他即将解开衣带时,卿玉案狠狠咬上他的手指。
血腥味在他的口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弥漫开。
“死断袖,有什么好羞的。”
下一刻,一掌混合着鲜血落在卿玉案的左侧面颊上,丝毫不留情面。
“谁告诉你的!谁叫你污蔑我家和燕安王的?”
“说啊,刚才不是很嚣张吗?!!”
不知卿玉案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直接把潘修竹掀翻在地,拳拳捣在他的脸上,一下便肿了一寸多高,而潘修竹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眼泪与被指甲挠破的额头落下的血“啪嗒”地落在地上,鲜红刺目,又撕裂又痛快。
没人意料的到,快死了的病秧子竟然突然打起人来了。
刹那间,刺耳的惊叫声、拉扯声此起彼伏。
万贤良看到这一幕差点吓得屁滚尿流,他扯着身旁看愣了的人,连忙着说道:
“快叫殷先生。就说南华门的寝舍出事了。”
“快呀!!”
一炷香后,从广文馆赶来的殷文德猛地推开门,瞬间拉开两个人,已经是愠色满面:
“别打了,卿玉案、潘修竹出列!”
卿玉案喘息着,他看向掌心的血迹,心中升起一丝快意。
原来报仇的滋味是这般酣畅淋漓。
而殷文德看到潘修竹鼻青脸肿的模样,差点背过气去,赶紧叫人把潘修竹扶起,但出于师威才并没有发作:
“卿玉案,你到底要做什么?”
而卿玉案这次不想再隐忍了,他看向后面的同砚:
“是潘修竹冒犯在先,这些人都看到了。”
而殷文德袖袍一挥:“你们都谁看见了!说啊,都谁看见了!”
所有目睹过全程的同砚无一例外地垂下头,俱是敢怒不敢言:
“没,没看见。”
“你呢?”
殷文德看着另一个矮矮的少年,而万贤良躲在殷文德的身后,给那个少年递过了一个狠戾的眼神。
毕竟吏部给事中便是以谏言为主,若是自己哪一点惹恼了潘家,怕是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这点无可非议,也无可厚非。
少年哆嗦着嘴唇,无法,他只得推诿道:
“我也是,什么都没看见,我……我看见是卿二把潘修竹推倒的。其、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刻,卿玉案才明白一个道理:
在真相面前,一个人尚可抵御,千万人的诋毁是能把人压死的。
“看吧。”
殷文德背过手去,他蔑视地盯着卿玉案,说道:
“为师说过什么,为师最不喜欺骗的人,你不思进取、在国子监公然械斗,试问你寒不寒你朝中父兄的心,寒不寒祭酒大人的心啊?为师都替你问心有愧啊!”
若问有愧,怕是在场所有人都有愧。
卿玉案把下唇咬得发白,最后忍不住切齿苦笑起来。
他恨,恨自己被玩弄于这些人的股掌之中。
但他也知道,无论如何解释都只会越描越黑。
殷文德扫视过在场所有人,厉声道:“来人,把卿玉案关入自讼斋,自宿自处!”
所谓“自讼斋”,便是国子监为犯了学规眼中的人反省所设,又未至拘管程度的宗室于此“循省”。[1]
乌泱泱的人抓住卿玉案的臂膀,万贤良按住卿玉案的后颈,戏谑地说道:
“这还不是重头戏,之后还有一份大礼呢。是给整个汝南侯府的,你慢慢瞧着就是了。”
“你——”
卿玉案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涌在地,旋即便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他便躺在空空荡荡的自讼斋中,地板的冰冷激的他失去困倦之意,卿玉案尝试着顺着墙坐起后,才发现冷汗浸透了背脊。
“公子、公子。”
紧闭的窗牖中透出一个狭小的洞口,容陵看不清昏暗的屋内,只能一边防备看管的杂役,一边小声呼唤卿玉案。
“我在的。”卿玉案虚弱地抬眼。
“在就行。世子听说公子出事了,特地叫我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