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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门没有上锁,他左右观察了下,确认这层楼里没有任何人,才胆战心惊地转动门把手,轻轻将门推开。
简桉的房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简约穷酸,所有家具都是便宜的地摊货。
“哼,跟阿亭结婚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活该。”
骂完,沈初言一脚踢翻了地上的东西,随后又捏住鼻子,翘着兰花指嫌弃地提起垃圾桶,将里面的垃圾全都倒在了洁白干净的床铺上,心里这才稍微舒服了些。
阳台上主人精心培育的盆栽也难逃一劫,被他连根拔起,扔在地板上用脚狠狠踩烂,泥土也通通倒在了水壶里。
直到把原本一尘不染的卧室糟蹋的狼藉不堪后,沈初言这才满意地收手。
“真脏!”
低声骂了句,他转过头的瞬间忽而被靠在角落里、并且盖着黑布的东西吸引了目光,跨过地上的垃圾走了过去。
掀开那条方形轮廓的黑布,一幅画工脱俗、色彩绚烂的油画映入眼帘。
沈初言睁大双目惊叹了一声,不由自主地蹲下身体,细细观赏着上面的内容。
他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艺术的美,但眼下这幅油画却让他真正感受到了艺术最高境界的视觉美和精神魅力。
渴望救赎与幸福的希腊少年是美的,亦真亦假的神明是美的,邪恶与光明相互冲突,又相互融合,蒙蔽着少年。
他知道画像上的这个故事,无非就是披着救赎的皮囊,刻画着堕落的血肉。
可沈初言还是不敢置信,简桉明明没有接受过多少艺术方面深入的熏陶和知识,而且以周曼香那视财如命的性格,也根本不会让他有出国留学的机会!
就算是真正富有多年画功的艺术家,也很难将情绪和美观融化得细腻如斯。
所以那人到底是哪来的天赋?!
妒忌的火焰忽然在心里熊熊燃烧,那种强烈到了极点的恨意让沈初言整个人都变得不再是自己。
他掏出手机将画像正反面拍了下来,发给了简逾风,随后附带上一条信息:
【仿制出一幅差不多的山寨品,虽然要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必须有瑕疵, 并且能看出来是抄袭的那种。】
【简逾风:哟,又去当小偷了?】
【沈初言:关你屁事。】
【简逾风:就这么放心交给我?不怕我把你当小偷的事抖出去吗?猥琐jpg】
看到这,沈初言无所畏惧地扬了扬秀眉,回复道:【这样对你没好处。】
“小言?你人呢?”
房间外突然响起季松亭的声音,沈初言心头巨惊,慌慌张张地盖好油画。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门边,眯着眼睛从缝隙里偷偷看出去,正好看见站在浴室门口,并且背对着他的男人。
看来是不能将油画光明正大带出去了,更不能让季松亭发现他在简桉房间里,他只能晚点再另想办法了。
沈初言回头不舍地瞥了一眼角落,迅速整理好脸上紧张的表情,可胸口的呼吸还是难以避免地加快。
他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挤出去,重新将门拧上,假装若无其事般地开口:
“阿亭,我在这里呢!”
季松亭眼角微微弯了弯,说:
“想吃火锅吗?正好给你暖暖身子,而且明天艺术大赛就开始正式筛选了,我到时会作为评委在场,来给你加油。”
是他的爱给的不够吗?
沈初言眼里灌满星星,“太好了!有了阿亭的鼓励,我更有信心了!”
男人抬手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眸底全然都是不加掩饰的疼爱,轻声询问:
“小言参赛的作品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可以看一看吗?”
听到这话,沈初言脸上顿时惊慌了一下,不自然地笑着,调皮地眨了眨眼:
“作品准备好啦,但现在不能给阿亭看,要留点神秘感哦~”
季松亭微皱着眉无奈浅笑,说话间的尾音拉长,带着赞许和欣赏:“好,非常期待小言明天的作品。”
在他看不见的阴影处,沈初言一双深沉乌黑的眼眸闪烁着精锐的寒芒。
游泳馆。
水声潺潺,阴冷的气息弥漫在角落,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黑的让人窒息。
忽地,池面溅起一阵涟漪,一只枯瘦如柴的手从水里探出来,攀上了岸边。
一个浑身湿透、发梢不断淌水的人在泳池里爬了出来。
“咳咳咳……”
简桉侧躺在潮湿的地板上,胸膛猛烈地咳嗽着,将灌入鼻腔和胃里的水一一吐了出来,整个人异常狼狈。
原本干净的瓷砖上流动着混合丝丝鲜血的脏水,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就在咳了差不多有十五分钟后,他不堪一击的胃才勉强舒服了点。
可那脸色却枯萎得像被抽干了血液,涣散的瞳孔里全是惊恐和绝望。
简桉知道自己又死里逃生了一回。
季松亭这是想杀了他吗……
可是他明明能顺从那人的心意彻底死去,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然后第二天留一具没有任何温度的尸体,又为什么还要从地狱里痛不欲生地爬出来?
他现在什么也不奢求了,也不对季松亭抱有丝毫期望,只是每每想到那孤苦无依的母亲,他还是不忍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