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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这根本不是热!醒醒!”
话音刚落,简桉就沉沉地闭上了双眼,彻彻底底昏迷过去,前面还紧紧抓着少年衣角不放的手忽而垂落下来。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少年怀里,四肢百骸萦绕着冷气,像一座被冻死的冰雕。
虽然失去意识,但他的身体却还在不断地颤抖着,像是受到巨大惊吓,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中。
少年瞬间不知所措,无论怎么拼尽全力去摇晃他,甚至将手指放在他的鼻息中试探他是否还活着,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呼吸渐弱,身体逐渐冰冷。
他拼命地给简桉搓着手臂和脸颊,用自己的身躯牢牢挡在前面,而那人依然没有一点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不能睡……醒醒……!”
少年竭尽全力喊了最后一句,声音已经沙哑到不行,连身体的各个部位也开始逐渐走向麻痹。
可他依旧极力撑着最后的意识,费劲地想要睁开眼睛看清自己的状况,但意识越来越模糊,视野越来越暗,眼皮重得根本掀不开,周围全是漆黑一片。
“不行!我绝对不能睡……”
少年咬紧牙关撑着身子坐起来,双臂死命摇晃着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可眼皮就像粘在了一起似的怎么都睁不开。
在自己快要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抱住了直挺挺躺在地上的简桉,用已经算不上有一点温度的身体护着他。
最终,少年的意识终于被彻底吞噬,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嘴唇和脸色冻得青紫,身上也全都覆盖着一层冰霜。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货车突然停了,随着一声开锁的声音,紧闭的车门终于在外面被人缓缓打开。
一丝亮光出现,少年的眼睛被那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生疼。
他下意识微微闭了闭眼,视线朦胧,但还是看见了两个耸动的黑影在外面。
其中有一个人惊吓地尖叫:
“我靠!这……这好端端的,车厢里怎么会有两个小屁孩?!完了完了,里面那么冷,他们不会死了吧?!”
另一个司机直接跳上了车里:“别废话,赶紧上来看看,应该还有气!”
“有救了……你不会死了……”
少年近乎无声地轻喃着,嘴角略带着喜悦,紧接着松开护住简桉的手臂,将他艰难地往前推了推:“先救他……”
司机面露欣喜,连忙把人都抱起来,“快!这里还有一个会说话,送医院!”
少年感觉身体忽而悬空,被人抱起,但半睁半闭的眼睛却依然紧紧盯着前面被抱着的、昏迷不醒的简桉。
简桉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少年早就走了,他问了好几个护士,追出去好远,也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而且追债的人,也没有来抓他了。
原来少年真的没有骗他。
起码,他知道了少年的身份和名字。
季松亭,季家少爷。
过往(一)
再后来,简桉几次三番去打听过季松亭的住处,但对方早就已经离开了姚城,去国外留学了,只剩下季氏夫妇。
他很想很想去敲响那扇门,去道谢救命之恩,但以他现在见不得人的身份,自然不敢多加打扰,只是默默躲在不远处的地方偷偷看着那栋很高很高的别墅。
喜悦和羡慕在他的脸上洋溢着,他的嘴唇轻扬,笑容温暖,心里想着少年在这里应该过得很好,很幸福吧。
他会一直等着,等着季松亭留学回来,然后好好请那人吃一顿,当面感谢,就是不知道对方看不看得上……
毕竟,那人应该吃过很多山珍海味吧,会不会因此嫌弃自己?
想到这里,简桉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唇角微微下垂,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只有无尽的失落。
但落寞不到几秒,他又抬起头来,整个人此刻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心里想着一定不会的,那么温柔的人,在车厢里的时候紧紧保护着他,像个大哥哥一样。
只要想着那人,简桉觉得自己破烂不堪的生活似乎有了新的寄托,足够让他在阴暗的世界里重拾信心,好好活着。
……
六年后。
“小桉啊,随便坐坐,就当自己家哦,你今天的艺术演讲各方面都不错,对艺术和作品的剖析也很深入,非常棒!”
林秋婉满意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刚满二十岁的青年,接着抬起手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教授!如果不是您资助我上大学,悉心教导,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教授才好。”
简桉的脸颊有些害羞地泛红,挠了挠头,眼睛明亮而清澈。
他感激地对着面前的女人鞠躬致意,这位教授是他最尊敬的人。
“谢什么,你是我教过的学生里艺术最天赋异禀的人,这些年你的刻苦和努力我都知道,是你自己比较厉害。”
林秋婉眼里闪过赞赏之色,脸上莞尔一笑,清丽的笑容里,充满了浅夏的清风凉意般的舒适感,令人倍感亲切。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简桉,她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自己留学在外的儿子。
那小子,自从十六岁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季骁强行送去国外之后,到现在已经整整有六年没见了,如果季松亭还在这里的话,应该这么大了吧,甚至个子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