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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右边拐一下就看到了。”
“好。”
简桉放下遥控器,喉咙忽而有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他紧抿着唇,加快脚步走了出去,生怕自己露出一丝破绽。
春天要来了,他却要死了
进到洗手间,简桉立马反锁了门,一股汹涌的感觉堵在嗓子眼,他捂着嘴,再也抑制不住地将一口血吐到了盥洗盆里。
“咳咳咳……”
他抽过旁边的纸巾擦掉嘴角的血渍,刻意压低了嗓音咳嗽,却不敢咳得太大声,生怕被外面的男人听见。
越咳越凶,鲜血开始没完没了地吐出来,溅到了镜子上,瞬间染红了盥洗盆的大片地方,看起来触目惊心。
简桉死死捂住嘴,想要将喉咙里那口淤血给吞回去,但血液还是从他的手指缝中溢了出来,沾湿了洁净的手背。
就这么持续了好一会,终于不再咳了,他双手颤抖地撑着洗手盆,虚弱地抬起头,看着镜子中那张憔悴苍白的脸,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胸腔里翻滚得厉害,就像要爆炸了一样。
突然吐了这么多血,是不是快死了?已经撑不到冬天过去了吗……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好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画一幅江南春景,和水乡烟雨,也没能腾出时间和沈云珩好好道别。
他那颗兵荒马乱的心终于还是变得安静,对死亡也没有多少恐惧,反倒觉得解脱了,可以安安稳稳睡一个长觉了。
他没什么牵挂和不甘,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过回了从前那样的自由洒脱。
足够了。
有时候人执着的太多,想拥有的太多,反而越容易失去,也越得不到,就如同自己这三年里毫无结果的付出。
“不想了……都过去了。”
简桉垂下眼帘,唇角微不可见地挂着一抹释然的笑,可眼底却漫上了一层悲凉,只是一刹那,便归于平静。
“小桉!你在里面吗?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你没事吧?”
外面突然响起了沈云珩急切的喊声,和一阵敲门的动静。
简桉心一惊,立马回过头朝门口应道:“我、我没事!快好了!”
他匆忙打开水龙头,将盥洗盆里吐出来的鲜血冲掉,接着又朝脸上泼了泼冷水,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把洗手间不小心沾染的血液完全清理干净后,他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要是被沈云珩看见,又该担心他了,他清楚那人的性格,非去医院不可。
洗手间的门缓缓打开,靠在墙边等待的沈云珩立马反应过来,转身紧紧盯着他,目露焦急,试探性地问道:
“小桉,你是不是……又吐了?”
简桉知道自己如果否认,那人肯定不会相信,毕竟脸色的惨白肉眼可见了。
他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撒谎道:“没事,是晕车的原因,才把今天吃的牛奶饼干都吐出来了,我现在好多了。”
“真的?”
对方似乎不太相信,抬手轻轻触碰了下他冰冷无温的脸颊,心疼道:“我看你这脸色怎么比下车的时候还差了?”
“刚吐完东西,正常,等会就好了,我这不是还能好好站着跟你说话嘛。”
简桉轻轻拿下他的手,脸上反倒露出安慰他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对了,云珩,你刚刚不是在收拾东西吗?怎么突然来叫我了?”
被他这么一问,沈云珩这才从过度担忧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将手机拿给他看:“季松亭刚才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我没有接,应该是知道你逃走了。”
简桉却没有接过手机,眼睛迅速瞥了一眼那个倒背如流的电话号码,脑子里又想起那个被关在地下室里的阴暗夜。
他内心无端生出一丝本能的恐慌,立马扭头看向别处,语气却显得平静:
“知道就知道吧,江南那么多个地方,他也找不到我在哪。”
沈云珩似乎看出了他的微乎其微的情绪变化,立刻收起了手机,坚定道:“放心吧,小桉,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这混蛋我们以后再也不提他了。”
对方的眼角微微泛着一点湿润的红,但转眼间又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嗯,好。”
沈云珩:“你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又全吐出来了,肚子不饿吗?我带你吃点这里的特色小吃怎么样?”
“我吃不下去,先等会吧。”
简桉微微倚靠在窗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河流,黯淡的眸光映衬着天外逐渐暗沉的夜色,眼底深邃得如同被黑暗笼罩住一般,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真实情绪。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压抑起来,沈云珩不禁皱了皱眉头,想多啰嗦几句,但话到了嘴边却没有出声打扰。
他只是静静站在简桉的旁边,目光淡淡地看着他的侧脸,眼神晦涩不明,心中的担忧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
半晌,简桉忽而侧过头直视着他,清秀的眉间隐约透露出几分疲惫和倦怠,整个人从上到下似乎散发着一种难以察觉的死亡气息,声音极轻极轻地说:
“云珩,我们去那边的古桥上走走吧,天好像黑了,古城小镇的夜景应该会很美,以前在大城市里看惯了灯红酒绿,现在终于有机会看一看市井烟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