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不知道就这样被病痛折磨了多久,他终于安静了下来,呼吸若有似无。
没多久,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像是刻意放缓的,怕吵醒什么。
沈云珩吹干了头发走进来,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喊了几声小桉,对方都没有应答,只能隐约听到瞌睡声。
那人好不容易入睡,他不忍心叫醒,只是脱掉拖鞋,小心翼翼地躺在外侧。
此刻的心情,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和喜悦,深爱了很多年的人就躺在自己身旁,连眼睛都舍不得闭上。
那种感觉就像初次谈恋爱的少年,第一次跟初中女朋友约会,心跳加速、脸颊泛红,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云珩微微侧头看着那人,眼底含笑,温柔缠绵,忽然对自己的情绪感到无奈,明明都是一个成年男人了,竟然还会有这样的纯情和心动。
他很想伸出手去搂那人入怀,却生怕惊扰了他,惊扰了这难得的美好。
沈云珩闭上眼睛,想象着两个人的未来,脑海中幻化出无数画面,有他们重新相识,然后相知、相爱的日子。
开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车,一股疲惫感瞬间袭来,他渐渐陷入沉睡。
“云珩……”
一声忽然的轻唤,将他从昏昏沉沉中惊醒,他睁开眼睛,半撑起身体:
“小桉,你怎么醒了?这都没睡多久,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刚刚没睡着。”
简桉没有转过身去,但声音却带着一丝沙哑,两边的鼻孔不停地流出血,滴下来像破碎的红玛瑙,染红了床单。
他不敢去擦拭,害怕被发现,用另外一只手拿出口袋里的四叶草手链,问道:“云珩,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
听到这话,沈云珩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立马坐起来,一把拉住简桉的肩膀,将他整个人转向自己。
看到那人满身鲜血的一瞬间,他的心揪痛起来,迅速抽过好多纸巾擦掉对方鼻孔的血,却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他的眼睛红了,连双手也跟着沾满了血,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
“小桉,你坚持住,我去打120!”
简桉立马拽住了他的手臂,嘴角挂着血,脸色煞白,眼睛微眯,看起来好像是在强撑着什么,声音更加虚弱:
“来不及了,云珩,如果你见到了季松亭,就把这条手链拿给他……这本来就是林教授送我的,现在……物归原主。”
看着那条沾血的手链,沈云珩鼻子一酸,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立刻掉落下来,哽咽到不成声:“别说了,你没事的,等你好了我们再还给他……”
口中说着话,而他的心却猛然紧绷起来,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错觉,仿佛这一刻会永远失去最重要的人……
简桉没有给他打电话的机会,这一秒似乎回光返照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单手拽住他的衣领,俯身吻了上去。
沈云珩刹那间愣在当场。
口腔里弥漫着属于另一个人的血腥味,苦涩无比,他脑子里轰然炸开,一时心如刀绞,泪水顺着脸颊滚落,疼痛像洪水一样彻彻底底淹没了他的身体。
简桉的唇很凉,舌尖却很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颤抖。
沈云珩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用尽全力加深这个吻。
他内心清楚地知道,对方这是在跟他吻别了,要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努力去爱这人,明明才刚得到,连心都还没捂暖,就要一辈子失去……
简桉缓缓松开他,眼中含着泪水,嘴角却带着笑意,双眸也渐渐阖上:
“我好困……先睡了,别难过。”
他这个人啊,从来温柔,年年岁岁,一如既往,连要死了,都那么安静。
“小桉——!!”
沈云珩撕心裂肺地喊着,双瞳紧缩,崩溃的声音久久回荡在阁楼里。
他慌乱地抱起青年往外走,可对方的身体冰冷僵硬,他知道简桉已经没了气息,也已经撑不到天亮起。
不该是这样的……
那人晚上的时候还在和他说说笑笑,还答应他等春天来,怎么不过才短短两个小时,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呢……
明明都快苦尽甘来了,明明都要重新生活了,怎么说走就走了?
而且医院都联系好了,就快要治病了,为什么老天爷那么不公平。
“小桉,你醒醒啊,你不能离开我,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失去你……”
沈云珩紧紧抱住简桉的尸体,失声痛哭,眼泪滴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小桉,你别睡了好不好?你睁开眼看看我,你到死都想着季松亭,都没来得及和我说话呢……你怎么能那么自私就抛下我?我还没好好爱你……”
可无论他怎么拼命嘶喊,怀里的人终究是听不见了,也不会回应了。
他的小桉死了。
这一刻,他的世界似乎彻底塌了。
……
“怎么样?沈初言调换简桉的作品实锤了?他居然出来承认了?不对劲。”
陆怀深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正滑动屏幕的人。
他眼睛继续看着前面的路况,但还是忍不住哼笑了一声,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