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正午的天空阴沉沉一片,似乎要滴出水来,整个城市的郊区仿佛都笼罩在一层厚重的灰色雾霾之中。
殡仪馆。
葬礼司仪喋喋不休地朗诵着悼词,在场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轻声叹息,忍不住感慨沈家大少爷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真可谓天妒英才。
那张黑白遗照上的男人,依旧和生前那般俊朗,却是被花圈簇拥着。
沈母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了,就算被简桉和其他两个人搀扶着,也站不稳,最后只能斜靠在椅子上,才勉强撑住。
简桉强忍着汹涌的泪意,知道自己此时要更加坚强,不能哭,他要留着体力,后面还有很多丧葬的流程要举行。
沈云珩出殡那天,是阴历的三月初七,沈家的亲戚朋友都赶来给他送行。
今年的第四场大雪,纷纷扬扬飘落在姚城里,到处笼罩着一种阴郁的气氛。
简桉双手捧着沈云珩的遗像坐在后座上,双目涣散地盯着前方,整个人却冷静得可怕,仿佛没有了灵魂。
一路送到了陵园,他站在墓碑前,一身黑西装,胸前别着一小朵白兰花。
茫茫白雪落在一片黑压压的伞上,所有前来悼念的人深深鞠了三躬。
简桉眼眶通红,布满血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沈云珩的骨灰盒落葬。
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那个曾经对他无微不至的人真的死了,内心积攒了许多天的悲痛一瞬间涌上来。
他再也抑制不住痛苦,眼泪汹涌而出,眼眶红肿,仅剩的一点理智才没有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他可以无所畏惧地活着了
沈母已经承受不住了,跪在地上一只手揪着心口痛哭着,她嗓音嘶哑地喊着云珩,想要冲上去阻止儿子的骨灰下葬,却被沈父和简桉紧紧抓着。
“妈……”
简桉紧紧抱着她,眼中闪烁着泪光,想出声安慰,却哽咽到不成样子。
他面色憔悴,那双桃花眼像快要沁出血来,里面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墓碑上男人的遗照。
他这一次不会再白白浪费生命了。
简桉抬手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清澈的眼眸幽深了几分,心里念道:
放心吧,哥,我会好好活着,照顾好爸妈,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事情。
他知道的,沈云珩一直都想壮大沈氏集团企业,不再继续受季氏的打压和钳制,然后把这份家业发扬光大。
不远处,季松亭单手插着口袋,那条被烫伤的胳膊扎着绷带,僵硬地垂在身侧,轻轻动一下都会牵扯到神经。
他眼眸微眯,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穿着丧服的人,端量了一会,疑惑道:
“沈家人怎么会在陵园?”
一旁的小王给他撑着伞,神情有几分凝重,“是沈家大少爷死了。”
闻言,季松亭脸色灰白了一瞬,侧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沈云珩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死亡原因呢?”
小王:“两个星期前,死亡原因听说好像是长时间熬夜赶项目猝死的。”
猝死?
对于这个结论,季松亭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内心却有种莫名的半信半疑。
他眼里带着薄怒,质问下属:“他死了两周,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如果没有过来看我妈,我是不是就不知道了?”
小王立马解释道:“季总,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个消息的,沈少爷确实死的有些突然,我不太敢肯定。”
季松亭没再继续问什么,眸中的黯然一闪而过,眼神锐利地盯着那座屹立在风雪中的墓碑,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整个商业圈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仔细数数那些大人物里也就沈云珩能称得上对手,要不然沈氏公司也不会撑到现在。
但对方居然一声不吭就去世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确实有点可惜。
而且他总感觉不太对劲,简桉死了,沈云珩也跟着死了,这到底是单纯的猝死,还是有预谋的殉情……?
两人生前时就经常在一起,甚至在江南同居起来,死后居然还能做一对亡命鸳鸯,反倒他季松亭,就像个笑话。
可从前那个只对他掏心掏肺的简桉,不也是自己折磨死的吗?
他没资格嫉妒,更没有资格埋怨。
即使过去这么多天,可只要一想起简桉,仅仅只是想起这个人,他的心脏就会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季松亭默默转过身,长长的叹息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也显得沙哑无力:
“走吧。”
“好。”
季松亭刚背过身往前走,墓碑前跪着的简桉就扶着沈母缓缓站了起来,由于吊丧的人太多,两人根本没有看见对方。
送葬的人在墓碑前默哀了许久,随后才缓缓散场,而那个风华正茂的沈家大少爷,却被永远埋在了这里。
沈云珩的丧事过去了一个星期,沈家人搬离了市中心,住在了郊区。
简桉的到来,似乎给这个灰暗的家庭带去了光彩,连快要倒闭的公司,也日渐恢复生机,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沈氏夫妇更是对这个被调包了二十多年,现在终于回家的小儿子宠爱有加,他们把这些年的愧疚和疼爱全都倾注在简桉身上,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