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节(1 / 2)
于是老者抚须,会心而笑。
只是想到了少年道人如今的处境,复又神色微有些凝重,询问道:
“此番你历劫,纵然是有此所谓的【泰山府君祭】,那股力量,只让你转阴为阳,转死为生,你仍旧还是在酆都城的绝境之中,上清创造了六百六十八枚太赤灵文,却也没有说过,每一枚太赤灵文都有上限为遏制大帝的力量,何况还是你所创造的雏形。”
“只靠着这一枚文字的约束,哪怕是他们主动诵唱,创造仪轨,你也约束不得那五尊鬼帝。”
“而那中央鬼物,也就是世界上第一尊阴神,境界于阴物之中最高,为天地造化会元而生,会立刻察觉到你的手段,而后将你彻底杀死,而后彻底倒向南极长生,如是之劫,无惑欲以何破之?”
少年道人只是道:“弟子自有打算。”
老者看着他,笑了笑,道:“罢了,我见你自有七分把握,也就不再多问了,行汝之路,自有你自己去走,去选,本该如此……”他抚须沉吟了片刻,便是笑道:“你入我门中,而老夫却自始至终不曾传授你什么门中神通,无惑一路行来,可曾怨我?”
少年道人回答道:“但是,老师指出了道的方向。”
“令弟子闻道。”
“唯独闻道之后,才可以问道,行道,证道。”
“闻小道则行小道,闻大道则行大道,而老师指出的,是无上之大道方向,让弟子一开始就看到这最远最大的道路,不会走错。”
“若是如此,还要心中生出诸多不满的话,弟子是否有些贪得无厌?”
老者看着自己的弟子,笑意温和,道:
“你不怨老师便是。”
“你的【道】已走到了现在,我本来打算,等待你一步一步走来,而后传授你诸多神通。但是你的速度超过了我的预料,你的经历也比起我本来预料的更为凶险,我活过了太长的时间,于我而言,不必说是数年,就连百年,也只是须臾之间。”
“你我之间,就像是才出门没有多久,一回头,却已隐隐约约见到了你追赶来的身影。”
“你叫我如何不喜?如何不惊?”
“你今要历劫而出,既已有了自己的法子,那么老师也就不再多画蛇添足。”
“否则的话,反而像是不相信你似的。”
“等到你破出此层层诸劫,吾自有一法传你。”
少年道人讶异道:“老师的法?”
老者抚须,道:“是……”
“此法可以为最弱,也可说至强,自我传道收徒授法,尚无人可以得之。”
“玉清,上清,亦不曾有。”
“而玄都,他虽是尽得了吾的丹法,却是无缘我这神通,终究遗憾;是以,此法唯我知,你知,其为【一炁所化,衍二,化三】,我不知其名,随你如何称呼,只是此法对于境界的要求实在是太高,非悟道者不能入门。”
“便是无惑你,眼下其实还差一筹,才能修行。”
齐无惑明悟:
“一炁显化,老师的这一门法,需要化三为二,化二为一,方才能入门。”
“既如此的话,逆修为修道长生,是否顺着施展则是法,老师的神通,该是以一炁化二,复归于三,是为【一炁化三】的手段,对吗?”
老者似早已知道少年道人可以推断出来,故只放声大笑,抚须赞叹。
而后以极为勉励的语气道:“无惑无惑,勉力修行,待你此次历劫归来,吾之道法,便将传你,虽说传你,却也非传你,只名传你而已,是为你做这【他山之石】罢了,老师等待着你有朝一日,做到你今日所说的境界,期待你有朝一日,创造出超越吾之法的手段。”
“那时,老师才最是觉得,你拜我为师,走入道途,固然幸也。”
“可是能收你为徒,引你入道,亦是吾之大幸。”
“不过说起来……”
“此法除去了【他山之石】的作用,五百年后,你或许还有用得着呢。”
老人的慈和眸子里面,难得有几份玩笑。
齐无惑微有怔住,想了想,实在是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只好回答道:
“老师微言大义,弟子有些听不明白。”
微言大义?!
太上禁不住笑起来,可是任由少年道人如何好奇,如何询问,却也如方才之弟子保密时一样,并不回答,只是道:“彼时你自是知道。”
“不过嘛,到时候老师可得你给另外两個,带一句话。”
齐无惑:“???”
太上看着自己这个难得露出少年懵懂的弟子,袖袍微翻卷,白发白须,神色慈和温缓,只微笑道:
“太上,便是如此傲慢。”
“尔等,又如何?”
这样霸道的话语,从眼前这位老者的口中说出,却让少年道人都给镇住了,眼睛瞪大,发丝上落了寒梅,于是引得太上道祖放声大笑起来,而看向那少年道人的目光之中,则尽是激赏。
这终究是我的弟子!
将承我衣钵。
与我并肩的弟子。
得徒如此,得友如此,为何不傲?!
想到那两位五百年后将会露出何等有趣味的表情,纵然是心境上善若水,会有涟漪,但任何涟漪皆会平复的太上道祖,也是禁不住自心底而生出笑意来,觉得如此之未来,却也是在波澜壮阔,风起云涌之际,有些趣味的。
老者引齐无惑明悟前路,立下他破劫之后,传法之约。
看着这少年道人,微笑叹息,缓缓消散,再不复见了。
……
或如真正持棋者的判断,齐无惑终不过只一介微尘,纵是三清弟子,但是三清弟子却也不是什么护身符,在很多时候,还是会被立刻集中攻击和处理掉的理由,是一个理所当然,具备特殊身份值得利用的一枚棋子。
但是棋子终究只是用之则弃。
无人会在意那被扔到了棋盒里面的棋子会是怎么样的下场。
棋子被白皙的手指拈起来,轻轻放在了棋盘上,发出的声音清脆,在这巨大的行宫之中,显得尤其的空幽和寂静,细微的声音涟漪碰触到了墙壁,而后复又回弹,渐至于幽隐难以察觉之境。
荒爻正以伏羲氏的算筹之法卜算天下万物,她的眸子幽冷,和曾经与齐无惑接触时候那种闲散慵懒,犹如卸职游玩时的气质完全不同,借以先天八卦之法和后天八卦之法,层层叠叠,逆转而推断之,荒爻窥见了现在的真正大势。
“青景威,锦州,人王,三隐曜星君。”
“当代之妖皇,天界之东华。”
“妖皇背后,是和先祖有仇的勾陈。”
“东华背后,亦是四御之勾陈。”
“八千年前的人皇和龙皇之死,应该也是勾陈。”
“勾陈的目标是,后土皇地祇……”
荒爻每说一句话,就放下一枚棋子,于是虚空泛起涟漪,声音冷淡,棋子声清幽。
她收回手掌,袖袍垂落,抬眸看向前方。
第一句话,虚空起涟漪,第二句话,已是有纵横勾勒之金光。
等到了最后一句话说完,荒爻看着前方,看到无数的金色流光纵横变化,已成好好恢弘之气象,在伏羲氏的沙盘法宝之上,勾勒牵连,最终化作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风暴,上接天穹,下抵大地,横贯左右,最终这无数金色流光汇聚的旋涡,将整个六界都牵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