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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人声似乎又靠近了。
嘈杂的,兴奋的,在寻找着什么的。
顾怀萦蹲靠在洞旁。
长公主府床脚上的南陵诅咒,消失的艳鬼,寻人的家丁
思寥宫以南陵秘法传达的信息,突然出现饱含善意的艳鬼,逃离中洲皇宫的机会
顾怀萦合了合眼睛,觉得自己不该思考太多。
一个得过且过的人没有必要思考太多,那只会让伽释神发笑。
但她终究不知抱着什么心态,从洞边站了起来她还是想要找到艳鬼。
正要踏出一步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顾怀萦陡然一惊,下一刻,却在那只手上看到了死亡的颜色,一颗悬着的心脏忽而松了下来。
下一刻,果然听见艳鬼温暖馥郁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阿萦,你说,我们这怎么不算心有灵犀呢?
烟尘
阿萦,你说,我们这怎么不算心有灵犀呢?
艳鬼的声音带着些许调笑的味道,她的面孔也染着死亡的色泽,顾怀萦难以形容那种颜色,只觉得仿佛一片浮动的云霞。
哪怕死都是美的,或许也正是因为死,所以才是美的。
而这种美,在这沉沉阴雨中,仿佛一种不详却又令人难以抗拒的谕示。
艳鬼见顾怀萦发呆,笑嘻嘻将她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拂去,笑问道:阿萦怎么了?我太好看,看呆了?
顾怀萦回过神,正想回应,只听见远处家丁的声音突然靠近,也更显得嘈杂起来。
这边有声音!过来看看!
十金!那可是十金啊!
也不知道殿下那位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艳鬼掩口一笑:不好,要来抓我们了。阿萦,我们私奔吧。
家丁赶到墙根时,只看见从洞中消失的一截衣角,顿时明白了什么,回头朝正赶过来的云冉大喊道:云冉姑娘!长公主的心上人跟人从狗洞跑了!要不要派人追上去?
云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难以言喻地瞥了一眼洞口,心中暗暗道:不如直接说是跟狗从狗洞跑了算了。
云冉:不必,或许是调虎离山,你们继续在长公主府内搜,我和殿下亲自带人出去找。
家丁不情不愿:是。
一墙之隔的地方,艳鬼容汀并不在意自己被心腹暗中骂作是狗,她如今一颗心全放在身边那小姑娘上,抓着她一路飞奔,穿过府衙间的弄巷,渐渐能够听见热闹的人声。
远远的吆喝声穿过飘飞的雨丝,弄巷尽头豁然开朗,一彪形大汉手持一火把站在人群之间,口中一口酒,越过腾起的火焰卷起一条火龙,在细雨间升腾而起,一片雨丝就这么被火龙吞没化作一片腾腾的蒸汽,他身旁一垂髫小女娃高高唱道:火龙吞云雨!年必大丰!
好!
那一圈百姓呼喝着叫好,几块铜板沾了雨水,落在小女娃手中的铜锣上,叮铃哐啷一片细响。
大汉又是一口酒,火龙直冲云霄,轰然散开,将阴沉沉的天空都照亮了一瞬。
小女娃又唱:火龙冲天,金榜题名洞房夜!
那火星点子随着雨丝落下,熄灭,光亮明明朔朔地倒映在顾怀萦漆黑的眼睛里,仿佛那双眼睛也染上了光。
而艳鬼就这么张开双臂,仿佛怀抱着这整片天地,在那一片叫好和铜板声中笑得温柔至极。
艳鬼:阿萦,你看看,这才是真正的中洲。
顾怀萦呆呆地看着她,艳鬼的身后,不断有火舌冲天而起,火光将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染得金红发亮。那是热闹的,鲜活的,是生的气息。艳鬼带着死的颜色,却仿佛能融入生人之中。
一瞬间,顾怀萦恍然觉得,要是艳鬼还活着就好了。
杂耍的火龙越喷越高,围观者的叫好声也越来越响。收钱的小女娃一边呼喝大唱,一边举着铜锣满场子跑,三两步跑到了顾怀萦和艳鬼面前。
这年纪的小姑娘,又是走南闯北的,多少是个人精。她满脸惊喜地瞅了眼二人身上华贵的衣饰,尤其多看了两眼艳鬼压裙的玉佩,又立刻忍住眼底的馋意,将目光挪到二人的脸上,想假装自己只是被她们的脸惊艳了。
嗯,虽然真看到脸后,的确惊艳了几分,但有什么能比钱更重要呢?
此时喷火大汉正好出了点意外,刚喷出的火龙半途岔了气成了两道短短的火光,没能冲上去,正当围观者要发出嘘声时,小女娃眼珠子一转,朝着顾怀萦和艳鬼大声唱道:双龙比翼飞,情深义重百年合!
这一嗓子顿时把场给救了回来,听懂了的艳鬼笑得直不起腰来,听不懂的顾怀萦茫然着,但看着大家都无比高兴的样子,似乎那样的情绪也是会被传染的。
至少她没有任何理由地,从心底里感到了少有的愉悦。
艳鬼也不小气,随手摸了一角碎银子,哐啷一声扔到了铜锣上。
顾怀萦被气氛裹挟着,一时间竟也深想艳鬼怎么又能被人看见了,只以为是她化出了人形。
那小女娃眼睛更亮了,高高举着铜锣,不错眼地盯着眼前两人,又唱:再来一道双龙,妻妻协愿共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