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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质,是献祭。
就如同未被阿萦救下的她一般。
明明南陵那场战争中,满门英烈的季家是头等功。若无季家,等到皇兄得以带着援军御驾亲征时,南陵早已吞没我中洲半壁江山,奉天殿早已立足在中洲的土地上。
如此功勋,纯宁她合该被好好对待才对。而不是被自己家族所忠于的君王,日复一日地下着来自杀死自己全家的南陵的剧毒,日复一日夜不能眠,看着自己逐渐疯癫。
容汀长长叹出口气,那双总是含笑的,恣意又温柔的眼睛展现出一丝自嘲和疲惫来:我前世所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她转头看向顾怀萦,眼睛里是疲惫的笑意,轻声问道:阿萦,你说,前世的我为什么可以这样万事不知呢?为什么前世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怀萦张了张口,她从不欺骗,遇到不愿言说的事情,也只是沉默。
但今日,她却无法再沉默了。
顾怀萦:因为,在你的前世中,我,杀死了皇帝。
她早早地,杀死了皇帝,甚至可能杀死了大巫,遏止了所有阴谋。
顾怀萦这么说着,有一丝恍然这真的是她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容汀却似乎在这个回答中确认了什么,声音放得更轻了:那么阿萦,在我的前世中,为什么,你会杀死皇兄?
顾怀萦地抿了下嘴唇,原本苍白的唇色抿出一丝艳红来。
容汀又唤了一声:阿萦?
顾怀萦闭了闭眼睛,转头捧住容汀的脸,很重地吻了下去。
容汀没有动。
她们在狭窄的马车中,马车摇摇晃晃。
顾怀萦跨坐在容汀的腿上,低头捧起容汀的脸,哪怕亲吻的时候也不闭眼。
她的嘴唇太生涩了,她向来该是被吻的那个。
容汀下意识扶住她的腰。
她一直知道,她的阿萦是很瘦弱的,仿佛可以轻易折断的枯木。
她也知道,此刻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意味着什么。
顾怀萦的眼睛很黑,瞳仁很大,仿佛某种不通人事的小动物。呼吸之间,干燥冰凉的嘴唇渐渐沾上湿润的水汽,唇色一点一点红起来,仿佛等待被人采颉。
容汀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低声道:你学坏了,阿萦。
居然学会用这种方式,来逃避不想回答的问题了。
顾怀萦被咬的瑟缩了一下,一双眼睛缓慢地眨着。
容汀也不逼她,或者说,从她吻上来这个瞬间,她想问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将脑海中纷杂的思绪压下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点哑了。
皇兄接触到奉天殿,大概就是在五年前的那场战役那时候真的,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她说道,我没有见过战场,那大概也是皇兄第一次见到战场。
容汀问道:他见过那样的战场,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顾怀萦终究是舍不得容汀伤心的,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吐出几个字:可能,就是因为,见过战场吧。
溯流。
付出自己最为恐惧的代价,让某个人的时间逆流,用新的时间覆盖旧的时间。
只是那旧的时间究竟去了哪里,是从此消失还是被抛弃,没有人能真正知道。
这是奉天殿最深的秘密,只有天圣女能够施展的,最恶的咒。
这是顾怀萦的猜测,一个基于自己的,荒诞的猜测。
中洲皇帝想要的,是不是一个,没有那场战争的世界?
所以,他需要一个新的天圣女,因为顾怀萦不会为他付出这样的代价。
所以,他丢下了容汀,丢下了中洲的一切,因为对他而言,这条时间上的一切都已经必将被覆盖的代价。
顾怀萦隐去所谓的代价,磕磕绊绊地说出自己的猜测,容汀却冷漠地笑了一下。
现在这片中洲土地上的万万姓,才是兄长的子民。她轻柔,却几乎残酷地说道,一个抛下了自己子民的人,甚至狠狠捅上一刀的人,怎么可能换了一个时间,就成了一个好皇帝呢?
怕不是哪怕真的溯流重生,皇兄就会成为那个发动战争的人吧。
容汀喃喃道:但我也会是发动战争的人。
前世阿萦给予她的,是十年的喘息。
这一世,她便要亲手拔掉奉天殿这盘踞在南陵的毒疮,挖出皇兄这颗吸血中洲的毒瘤。
顾怀萦缓慢地眨一下眼睛,一张麻木的,没有表情的,深如井水的面孔。
回宫后,天色已经微明。
容汀抱着顾怀萦眯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强打起精神,换上朝服准备前去上朝。
顾怀萦学着宫女的样子,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嫔妃一样,帮容汀束好系带。
阿萦。容汀道。
顾怀萦抬起眼看她,她们离得很近,近到容汀一低头,就可以吻上淡色的嘴唇。
而容汀只是低声道:对我笑一下,好吗?
顾怀萦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好像从不会拒绝容汀什么。
于是,就这么轻轻牵了一下嘴角。
容汀看着眼前熟悉的笑容,眼眶突然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