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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句话要说在前头,我们汇银钱庄只认银票不认人,不管是谁拿着银票来,都能取走这笔银子,所以还请保管好银票凭证,以免生出麻烦。”
林真听到这儿道:“老丈,我想问问我的这笔银子能不能加一些其他的要求?”
高个儿老头停下了拨弄算盘的手:“哦,说来听听?”
“我和我丈夫是做生意的,这生意有赚就有亏,担心哪一天这孩子跟着我们吃苦,所以想给他存这笔银子。”
“一是不满孩子十五岁不能取这笔银子,二是取的时候孩子本人,户籍文书,以及银票缺一不可。要是硬取,一年也只能取十两。”
“您看如何?”
高个儿老头做了这么多年的账房,还得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
但是略微一想,就明白这些条款背后的意思,这些条款最大的用处就是保证银子能够用到孩子的身上,纵使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只要孩子在,就能有保障。
他不由得抚了抚胡须:“你们两口子倒是真疼这孩子。”
“不过,我们汇银钱庄从来没有这样的存法……”
林真从他语气里感觉到有戏,道:“什么事物都是从无到有的,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和打算,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老丈大可以在其他人来存银的时候叫人宣扬宣扬,指不定有些收获呢。”
高个儿老头心头一动,被他的话挠到了痒处,他看着这个沉静又灵气的哥儿,想了想道:“那便依照你的想法存吧。”
很快,他把填好的银票从柜台的小口递出来:“拿好了,这是你的银票,上面不止写了何时何日存的银子数目,还加了你的条款。”
“并且这条款我们的账本上也有记录,以后两两相对,确认无疑才可取银子。”
“谢谢老丈。”拿在手里的银票比寻常纸张更厚更韧,上面写着一些潦草的字,字上面盖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章,汇银钱庄几个大字则是最显眼的。
林真的心踏实了,他把银票揣在里衣的荷包里,带着顾栓子走了出去。
天上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两边摆摊的小贩连忙缩着脖子往屋檐下面躲。
林真低头对顾栓子道:“你去你舅舅舅母家后,我也不住在你爹屋子里了,以后你有时间就去扫扫灰,拔拔院儿里的野草,免得你长大后回来屋子破旧。”
林真办的事儿没有瞒着他,那四百八十两银子确实按照林真说的全落在他的口袋里,连半钱银子都没留给自己。
顾栓子心头那点东西松动了些,他哽了会儿,终于跟林真说了句话:“你要去哪里。”
“还没想好,应该是回家去看看,然后做点小生意,去外边儿走走。”
顾栓子:“你没有银子。”
林真笑了笑:“银子是赚来的,我有手有脚饿不死。”
“倒是你,”林真突然伸手按了按他头发粗硬的头,“去了人家要收收脾气,不过也不用觉得自己欠了谁,你自己有银子,别委屈了自己。”
天上的雪稀碎得像盐粒子,落在人身上眨眼就化了。
顾栓子矮,跟他说话的时候必须得仰着头,所以从他这个角度能够很清晰地看到雪粒落在他的头上脸上,还会穿过他的睫毛,扑在那双略微有些圆,但是不显稚气,反而有些妖妖道道的眼睛上。
还有他白生生的瓜子脸,秀挺的鼻子,以及有点肉的嘴唇。
顾栓子不自觉地点了下头,心里对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了,就像林真跟钱少爷和离后又嫁给他爹一样,或许很快林真又嫁给别人了,跟他没有关系。
不到一天功夫,顾栓子去和舅舅家住的消息就像着了火的野草,迅速窜遍了整个村子。
有说林真又要嫁人不带这个拖油瓶的,有说林真容不下他这个继子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
被林真大庭广众之下下了面子的顾家人气得都快喘不上气,一家子聚在一块儿商讨对策。
“你们说说,凭啥把顾栓子送去他舅舅家,叫他舅舅家得好处,那可是我们家的人!”
顾老太把桌子拍得邦邦响,一张肉皮耷拉的老脸看起来恐怖又吓人。
坐在她下手的二儿媳应和:“就是就是,栓子是咱们家的孩子,那林真自己不想养就把人一脚踢出去,还不是想霸占大哥留下的银子和房子,整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夜叉。”
“娘,咱们不能让栓子去他舅舅那儿啊,应该叫来我们家住啊。”
吧嗒吧嗒吃着水烟袋的顾老头眉头皱得死紧,放下烟袋道:“明天一大早就去房子那里堵人,栓子爹咋样不说,栓子一定不能叫人拐了去。”
“还有那个哥儿,一个哥儿为了拿夫家的钱财竟然不顾夫家的孩子,定不能轻饶了!”
顾家一家人打得好算盘,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点着火把去了,可惜一个鬼影都没看到,而且天一亮村长家的那个老太婆走了过来,道:“栓子临走的时候把房子钥匙给了我,叫我照看着,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其实她没说,林真还从顾栓子留下的那十一两银子里给了他二两,让她来照看的。
毕竟冲顾家人这副狗德行,说不定等他们一走就要强行霸占这栋青砖大瓦房,还不如花点钱,叫一个镇得住他们的来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