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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打算把眼前这小子彻底解决,以解自己居然被他伤到的恨意,高大匪首往前低头躲开石头冷笑一声,等他把这小子杀了,再去杀这只躲起来的小老鼠。
他刀下的顾凛突然撤掉抵抗他宽刀的双手,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往前拉,一只手伸到他脖子后,已经砍入他肩膀的宽刀顺利地没入,大股大股的鲜血从肩上滋出来,立刻染红了顾凛半边身体,滴滴答答地淌在被晒得滚烫的石头上。
“嗤——”
高大匪首脸上的冷笑凝固,他望着顾凛伸到自己脖子后面的手。
顾凛握着柴刀残破的断刃,在他脖子后面拧动,绞断他的经脉。
高大匪首的眼睛阴翳地瞪着他,他带着这几百号人在此地称王称霸,杀的人千数不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
明明这小子论武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却像只苍蝇一样烦人,挨他一下也要叮他一回……
高大匪首慢慢倒在地上,从脖子后面流出来的血在地上蔓延开。
顾凛双膝跪在地上,脊背弯曲,摇摇晃晃地撑着旁边的石头慢慢换成单膝跪地的姿势,再一点点站起来,向着野草覆盖的石头缝踉跄地走去。
扔完石头的林真只看到顾凛突然撤了两只手,任由宽刀劈进肩膀,然后高大匪首身死倒地。
他冲出石头缝,跑向顾凛。
“林叔……”
顾凛身体站不直,站在比林真矮些的坡面下头,抬起头望着他,已经被血污得看不见面貌的脸上有如释重负的几乎不能察觉到的浅笑,但是他的眼睛还和从前一样,黑沉沉的,瞧着要比其他小孩更成熟,更阴沉。
林真伸着颤抖的手去扶他,可是顾凛突然在他眼前倒了下去,他只来得及摸到他身上被血浸透的衣服,沉重的,粘腻的,浓烈的铁锈的味道。
“顾栓子!”
“顾凛!”
林真满脸泪水,蹲下身去抱顾凛。
可是他很快发现顾凛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照这样下去失血过多就能要了顾凛的命,但是他没有药,他什么都没有!
林真浑身发冷,忽然,他疯了一般跑向被顾凛杀死的高大匪首身边,手颤抖地在他腰上衣服里摸,很快就摸到了几个瓷瓶。
像高大匪首这样的习武之人,又是在缺衣少食的此刻,不会不随身携带自身能够用到的伤药,他找对了。
林真拿着几个瓷瓶跑回顾凛身边,顾不得还在外边,打开瓷瓶的盖子闻了闻,闻到熟悉的和家里用的止血药膏味道差不多的便解开顾凛的衣服,先往他受伤最严重的肩膀倒药粉。
止血的药粉只有两小瓷瓶,林真担心不够用,可是顾凛肩膀的伤口实在太大太深,药粉倒上去就被血冲下来,林真只能加大量往上面倒,直到用了一瓶半药粉,才算止住了血流的势头,让鲜血有了凝固的时间。
他继续用剩下的半瓶药粉给顾凛处理身上的其他伤口,然后顾不上自己被顾凛鲜血染红的双手还有脚上疼痛难忍的脚,从旁边抓起一堆草,盖到死去的高大匪首身上,不知道那些流民军会不会搜到这里来,但是他要尽可能地不让那些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顾凛身上的伤太重了,单凭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是那些流民军的对手。
用草盖好高大匪首,并且把他身上能用的东西全部扒拉下来,林真先把去自己藏身的石头缝的路上的尖锐石头弄开,再去拖顾凛。
顾凛身上最重的伤就是肩膀,他不能拉肩膀,只能抱着腰,一点一点往上拖,再加上顾凛比他还要高,更加用不上劲。
细小的沙石往坡下面滚,林真满脸汗水,两只手抓着顾凛的腰带,坐在地上一厘米一厘米地往上挪,当他好不容易把顾凛拖进石头缝隙里,天上太阳已经彻底落下,进入黑夜。
从他们被流民军追杀到现在,才过去一个下午,可对于林真来说却那么的长,今天中午他还问王钦身边的王有财,还有多久能到安远镇,期望着回到鲤鱼村。
现在顾凛躺在他身边满身是伤,凶多吉少,而钟严王钦他们也不知道分散在什么地方。
林真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安抚干涩的喉咙,他在黑暗里摸索着把手伸向顾凛,却心头一凉地发现顾凛手心烫得吓人,急急忙忙地摸到顾凛的额头,更像是能把手烫伤一般。
林真后背冰凉地收回手,他最不想面对的情况出现了,在现代,几颗退烧药下去就能退烧,但是在这里只有需要熬煮的中草药,而此刻他连中草药都没有……
更别说燃火熬药。
他摸索着扶着石头爬出藏身的石头缝,如今已是秋天,白天的太阳虽然还是那么烈,但晚上已经不像半个月之前那样闷热,而是生出些凉意。
林真看了看被月亮照得勉强能够看清轮廓的物体,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石头山下走去,他要去今天逃走的地方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能用的东西,否则又没有水又没有粮食,还不能给顾凛退烧,他们两个怕也要跟路上遇到的尸体一样,暴尸荒野。
脚上的伤没有处理,又被捂着,已经有发炎的迹象,林真不仅要躲着那些可能还停留在此处的流民军,还要提防逃荒的难民,这些难民中说不定也会有二癞子那样的,在流民军面前唯唯诺诺,但是对着其他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