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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真真的察觉到他们有多希望离开离州了,要是顾凛晚一天到,这些行李现在都绑上车了,只等着一声令下就狂奔而去。
林真摆摆手:“挪来挪去的麻烦,左右你们都要走了,就放在这儿吧。”
“鹿鹿,叫上人把我们的东西拿进来,做东西的物件先不忙拆,只拆平日里用的,先归置归置。”
林真在眼前这堆行李里看到了铺盖枕头茶具,他眼前的院子已经只是个空壳子了,不布置一下今儿晚上睡觉都成问题。
被他买来的女娘甜甜地应了一声,叫上剩下的人卸东西,先看了看院子的布局,然后确定林真要睡的房间,先收拾出来。
好在桌椅板凳这些物件曾经的知州大人和夫郎不打算搬走,林真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问脸颊有些红,也觉着他们这么急切有些丢面儿的夫郎道:“夫郎是哪一年随知州大人来的离州?”
圆脸夫郎道:“是乾徽三十八年来的。”
林真:“那距今已有八年了。”
圆脸夫郎点头:“是,已经八年了,刚来那会儿着实不适应,等差不多要适应了,又要从这里走了。”
话虽然这么说,他嘴里的语气可不是可惜要离开这里,而是在这里磋磨的时间太长,从五品的直隶州知州夫郎,听起来挺唬人,但内里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叫林哥儿看笑话了,”圆脸夫郎道,“妾身和大人都是生在南边,长于南边的人,后随着大人四处做官,几乎天南地北都去过。”
“可还是很难适应离州的气候。”圆脸夫郎是真不喜欢离州的天气,提起脸上就有郁闷之色。
林真问他:“离州这边的粮食生长如何,也与南边一样二三月播种,八月收割吗?”
圆脸夫郎摇头:“这里二三月土都是冻着的,锄头掘都掘不动,只能趁着五月这段日子,土里的冰化了才能把种子种下去,然后八月收割。”
林真皱眉,“那生长的周期岂不是缩短了很多,粮食的产量和口感是不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当地农户种得最多的就是麦子还有豆,口感比外头的要好些,但是产量很低,一亩地才产八十多斤粮食。”圆脸夫郎从前是庄户人家,丈夫考上功名后就跟着四处跑,且因为自家丈夫算是个做事认真,有些手腕的清官,平日里会听到自家丈夫说这些事,要不然,今天林真来这儿问也是白问,换个养尊处优的官员夫人,哪知道这些。
林真也察觉出快要离开的这个离州知州是真干实事的,奈何离州基础条件太差,根本不给他一点发挥的余地,再加上去年车罗国的事儿,能保住一条命,贬了两级放到地方上当县令,已是个不错的退路。
夫妻二人又是南方人,说不定最后还能落叶归根。
林真听到八十斤的亩产,眉头皱紧,在安远镇里,一亩地一百二三十斤的亩产,当地的庄户人家就饿得面黄肌瘦,还是在风调雨顺,没有灾祸的时候。
此处八十斤的亩产,能养得活多少人?
“那此处行的也是亩产税?”
“是,按照当年大概的亩产,一亩地上交四成税,然后加人口税,要是养得有牛羊的,还要交牛羊税。”
林真问得很仔细,还把自己记东西的那本小册子拿出来,一一记在上头,他正和圆脸夫郎说到当地特产的时候,圆脸夫郎叫去做饭的那个哥儿进来了:“夫郎,饭菜好了。”
圆脸夫郎原本想叫林真去专门用膳食的屋子吃饭,但是看林真写写画画的模样,眉眼柔和了些,问他:“林哥儿,要不在这儿吃?”
若是旁人,他一定不会问的,恐在外边失了礼,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林真抬起头来,把自制的炭笔夹在小册子里,“好啊,夫郎你跟着一起用点儿?”
“妾身刚刚才吃过,林哥儿吃吧,小红做得多,你带来的那些仆人过会儿也能跟着吃些。”
林真把册子放在一边,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只见大大的瓷碗里一碗猪排骨炖白菜和豆腐,旁边是一碗炒蔬菜,一碗炒菌子,以及一小碟凉拌海带丝。
这可是林真来这儿后第一次见到的海带丝,连忙夹到碗里尝了尝,发现这确实是经过处理的海带丝,但是只是加了盐、醋、香油,以及一点点花轿,少了最重要的辣味,缺了点味道。
可那也是海带丝啊!
林真吞下肚子,问圆脸夫郎:“咱们离州靠海?”
离州的地形图他在顾凛那儿瞧过,只有东阳郡那里有个荒废的河口,连接的还是内陆河,想要出去还得兜一个圈子。
但是离州压根发展不起来,河口自然没了作用,被封禁多年,这海带的来路有点意思。
圆脸夫郎看了看林真,想着他之前记的那些东西,终于道:“咱们离州地贫,种不出多少粮食,但是也有些特产,就如妾身方才说的皮毛,人参,以及各色有壳儿的干果子,比外边要好些,有门路弄来的就偷偷在河口那里与些散商行商换取其他的东西。”
“大人他也发现过这起子事,但叫人盯了些日子就罢了,林哥儿,妾身和大人还能离开此处,但当地的百姓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去了其他地方没有银子没有地,说不定比在这儿过得还苦些,所以在我们眼里过不下去的日子,在他们那儿已是一份难得的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