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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们喂了一粒定心丸的林真让他们把筛土的筛子带上,以及支筛子的长凳,锄头,铲子,簸箕,浩浩荡荡地往城外走去。
那些跟着庄稼汉一起来的城里人云里雾里,拉这个人就想搭话,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庄稼汉们都忙着听林真和高通说话,没有闲工夫搭理他们。
直到一伙人往城外走的时候,还是没搞懂是怎么一回事的中年男人跟踩风火轮一样努力跟上大家伙的脚步,随手抓住一个人:“堆肥是什么,粪我倒是明白,但加了水拿来能用?那玩意儿污糟得我看一眼都要吐。”
“怎么又是你?”被他拉住的年轻人正是他之前在街上拉住的那个,看见又是他,直呼自己跟这个城里人是什么缘分。
但是离城外还有一段距离,年轻人也有了些耐心回答他,道:“堆肥和粪水就是知州大人说过的能够给禾苗添肥,让禾苗长成好庄稼的东西,今年时间不够,我们用不上堆肥,但是能用粪水。”
“还有只用两个人就能犁地的犁头,叫什么……什么……”
“曲辕犁!”旁边的庄稼汉看他什么了半天都什么不出来,接了一句。
年轻人一拍手,道,“对,就是曲辕犁!”
“顾大人说了,他会把曲辕犁的木料钱还有工钱折算在今年和明年秋收的利息里头,只要今年明年秋收的时候把粮种,粮种利息,以及曲辕犁的银子交上来就好,算是先赊欠给我们的。”
在城里开铺子的人一听,下意识道:“你们不怕这堆肥是假的,到时候你们还要还粮种还有犁头的银子,不得垮了。”
年轻人身上快活的气氛凝固了一下道:“那能怎么样呢,我家今年才种了四亩地,收成好才三百多斤粮食,上了税连冬天都挨不到,就算没知州大人骗,也活不下去了。”
旁边刚才搭话的庄稼汉脸上都神色也木了下来,对啊,他们为什么这么信新来的知州大人?
因为不信没有活路,信了至少还有点希望。
跟在队伍后面的人越来越多,好些人甚至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只是跟着看热闹,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
看守城门的士兵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攥着手里的佩刀盯着,直到看见走在最前头的吏目高通才松了一口气。
吏目是除了衙役以外他们接触得最多的官儿,时不时地就能看到吏目大人进进出出。
就是不知道吏目大人今天带着这么多百姓做什么。
离州多是平地,有山也不高,出了城门就有天开地阔之感,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天际的尽头。
林真站在空地上,道:“就这儿吧,”他把离自己最近的,百姓拿着的长条凳子拿过来竖着倒在地上,然后把筛子放到最上头,让筛子卡在凳子腿儿和凳子面儿那里,形成一个倾斜的角度。
“长条凳子大家家里都有,这样把筛子放上去,筛土的时候就能省不少力。”
“来,你们先挖一簸箕的泥土上来。”林真一脚踩着地上的凳子腿儿固定住,两只手握着上面的筛子。
扛着锄头拿着簸箕的庄稼汉诺诺地道:“这儿的泥巴成吗?不找肥一点的?”
林真点头:“成,就是挖泥巴起来的时候用锄头背敲一敲,不要成团,泥巴团拌不进去粪水,效果不好,还压种子。”
庄稼汉们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心里有了点底,按照他的吩咐先把上面一层草铲掉,再挖泥土。
都是干活多年的庄稼人,手臂上都是肌肉,一锄头下去就把草铲掉了一块,但是林真望着锄头铲掉的那块地方,对离州土地的坚硬程度有了直观的认识。
这样的力气,要是在鲤鱼村,都可以挖出一个坑来了,在这里竟然只是铲掉一点草皮,而且这还是到耕种季节,土里面的冰化掉之后,冬天那会儿怕是只能凿个印儿出来。
怪不得离州的土地开垦率低,实在是花费的人力太大,底层的百姓根本负担不起来。
挥舞锄头的庄稼汉手臂上肌肉鼓动,一会儿后挖出一堆泥土,按照林真说的将泥巴团敲碎,另外一个庄稼汉立马把簸箕放在泥巴堆前面,等旁边的人把泥土铲进来后抬起来倒进筛子里。
“哗啦——”干燥的泥土带着青草味儿,林真道,“堆肥之前筛土,是为了减少堆肥土里的石子泥团,松的泥土才能最大程度地跟粪水拌匀,发酵后效果更好。”
说完,林真摇动上面的筛子,沙沙沙,细的泥土从筛子眼儿里漏下去,筛子里剩下的都是石块,坚硬的泥巴团。
林真拿起一块泥巴团:“就这样的,要是压在种子上面,种子发芽了都要被他压趴在里头冒不出来,时间一长就被雨水沤坏了。”
把他围得水泄不通的庄稼汉们点点头,他们常年侍弄庄稼,时间一长也摸清了里头的一些门道,确实就如林真所说,被石头还有泥团压住的禾苗基本长不出来。
林真晒了七八簸箕泥土,下面的细土已经有一堆,他瞧了瞧道:“就这些了,把粪还有水提上来。”
东西都是开始就吩咐好的,衙役闻言把满满两大桶粪挑到林真跟前,那味儿,不少庄稼汉都受不了,捂着鼻子往后退。
林真揉了揉鼻子,他知道这会儿大家伙的耕种方式还比较粗糙,把地挖一下弄个坑,种子扔进去就等着老天爷赏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