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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参见知州大人。”七品的县令,穿的是绿色的官袍,骑在马上的顾凛却是一身常服,头发用玉簪簪着。
跪在县令身后的主簿,以及一众见过顾凛的衙役万万没想到,昔日那个还在安远镇参加童生试,以及跟着当地军士打流民军的乡野小子,竟然一跃成为需要他们跪拜迎接的大人。
顾凛历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望了一眼让他们起身。
县令一副欣喜异常的神情道:“听闻知州大人还乡,下官特地在县衙中备了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镇中的乡绅富户们也想一睹大人风采。”
“宴席不必举办,本官现在就要回村去,让他们散了。”
县令和一众小吏真没想到这位知州大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而且那粗野乡里,怎么会有镇上舒适。
县太爷还特地置办了一处院子,并在院子里留了几个美貌的哥儿和女娘,给这位知州大人好好松快松快呢。
顾凛驱着马,带着身后的副千户等人走了。
留下县令一行人面面相觑。
县令有些忐忑,摸着左胸嘀咕,莫非是自己哪句话哪个动作惹得这位知州大人不快?
师爷也是前头那位县令走后随着县令一起来的,也摸不清这位从未见过的顾大人的性子。
倒是主簿,想了想对县令道:“大人,顾大人的性子一向如此,从前跟着几位巡检一起讨伐流民军的时候就如此。”
“果真如此?”
“是。”主簿心头道,只是没想到这位顾大人哪怕当了官也是这个脾性,也是官场里的异类了。
从这儿到安远镇镇上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们骑着马更快,眨个眼就到了,突然,一个骑着马的人影往他们这里冲过来,副千户等人立即警觉起来,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
顾凛和林真却认出了骑在马上的那人。
“吁——”
王钦望着眼前的顾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叫什么,是叫顾凛,还是叫顾大人,还是叫其他的。
想了想拿着缰绳道:“这么几年没见,你是吃了什么了,长高了这么多!”
然后骑马到林真身边:“林叔,怎么会突然回安远镇,要不是我家老头子接到县令的话,说顾知州要回乡,我还蒙在鼓里呢。”
几年没见,王钦比以前成熟了,也长高了些许,但肯定是没顾凛高的,眉眼和当年没什么两样。
林真知道顾凛面对友人也没有多少话,道:“三年多快四年没回来了,趁着有些许空闲,回来瞧瞧你林阿么林阿爷他们,还以为你在府城,怎么回安远镇来了。”
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会试,按照推算,王钦应该在府城埋头苦读呢。
王钦挠了挠头,道:“我家媳妇儿前些天坐了月子,我特地回家来陪她些时日。”
“好小子,一眨眼你第二个孩子都有了,叫什么名字?”前年的时候,王钦寄信到离州,告诉顾凛和林真他已经定亲,快要成亲了,顾凛和林真还送了一份贺礼过来,哪晓得两年多的功夫,他第二个孩子都出生了。
王钦明显很喜欢自己的孩子和媳妇儿,笑得灿烂地道:“大的那个小子叫王珞鄞,刚出生的幺女小名叫晨晨,大名还没选出来。”
“林叔,你和顾凛应当要忙着回家吧,那我就不把你们拦在这儿聊天了,过两天带上我媳妇儿去找你们叙旧。”
他们四人里,只有他没有考上功名,但瞧他的模样,精神很足,眉眼间也毫无郁色,家中定然没有让他不舒心过。
顾凛和林真点头,道:“那我们过两日见。”
王钦勒转马身,趁着这一小段路,骑着马跟林真还有顾凛并排走着,问起顾凛这三四年的事儿,不是说在离州任职吗,怎的突然回乡。
车罗国进犯离州的事还没传开来,安远镇这个偏远小镇消息更为落后。
顾凛和他说起离州之事,粗略地将车罗国十万大军攻城,并被化解围城之危的事说了下。
王钦眨巴着眼睛,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顾凛还有林真:“十万大军!”
乖乖,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苦,受过的惊吓就是旱灾那次了,可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
他喟叹地摇着头,“若我处于你的位置,怕是身首异处了。”
“你这知州,叫人心服口服。”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三岔路口了,王钦跟林真和顾凛拱手:“林叔顾凛,今日就先暂别了,咱们改日见。”
林真道:“代我跟你媳妇儿问声好,过几日去瞧瞧你的两个孩子。”
“好嘞,林叔你们快回去吧,林阿么他们看到你们回去,肯定欣喜得很。”
额。
一开始肯定很欣喜,等顾凛和自己说了两人之间的事儿,就不一定了。
哪怕在京都和回来的路上做足疗心理准备,林真还是会有几分忐忑,林阿爹和林阿父他们与旁人不同,是他心头认定了的家人。
骑马速度很快,小半个时辰后就到了鲤鱼村的村口,这会儿正是家家户户把粮食收回家,将地里头的高粱杆荞麦杆捆回家,做柴火烧的时候。
他们一行人加上军士,足足二十多人,还个个骑着马儿,叫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林大嫂林二嫂,还有林柱子林石头的媳妇夫郎正在河边边洗衣裳边说话,突然听到对岸的吉阿叔道:“林大家林二家的,那好像是真哥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