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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琦扶他到床榻上,替他盖上被子,又拿了枕头给他垫在身后靠着,让他能够半坐着跟自己说话。
“公子,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别致,但到底是那个胡人的,就算他再怎么说是赔礼,也掩盖不住他挟持公子的事实,不然还是我给你收起来吧,”韩琦指了指他手里握着的匕首,轻声建议道。
“是该交给你收起来的,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探探那人的身份,只是,”独孤珩用大拇指摩擦着匕首上的红宝石雕刻的狼头,一时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韩琦见他犹豫,不禁追问道。
“只是一想到那人用这么件破东西就把我的长命锁拿走了,我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尤其是他还说了那么多……那么多……无耻的话。”
“真真是北方来的蛮夷之辈,半点礼数都不懂,呸!简直下流!”独孤珩现在想起来就还觉得又羞又气,恼羞成怒之下更是轻声骂了一句。
“……”,不知怎么的,听了这话,韩琦心里却酸的很。
明明独孤珩的话里,一个字都没有在讲那个胡人的好,可偏偏每一句里也都离不开对方。
独孤珩说这匕首是破东西,可他却还握着不放,虽然不排除是因为丢了长命锁,心里气急了,可也不能否认,那个胡人确确实实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而这点,让韩琦非常之不爽,心里更是越来越酸,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清楚不能再让自己公子这样下去,因为这样任由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只会让那个该死的胡人在他脑海中的印象越发深刻。
韩琦不喜欢这样,非常不喜欢。
“公子,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回你的长命锁,你信我,”于是,他当机立断,主动握住独孤珩的手,并郑重其事的许诺道。
“那万一,万一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独孤珩却反问了一句。
“那我就用这匕首杀了那个胡人,让他用命来赔!”话到此处,韩琦言语里已然带上了杀意。
“……其实我觉得,要是真能抓到他,还是留个活口吧,”独孤珩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的开口。
“为何?”韩琦看了他一眼。
“那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看其他胡人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了,还有这匕首上面的狼头图案,”独孤珩拿给他看。
“狼是北方游牧民族很崇拜的一种动物,能用它做装饰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而他们潜入会稽,也定然是有所图谋,”他推测道。
“所以我才说,能留活口还是尽量留活口,也不是不能杀,但至少要查出对方的来历和目的再杀,那样才能把他的价值利用到极致。”独孤珩跟他认真的分析解释着。
“原来你一直说他是因为这个啊,”韩琦听到这儿,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不然你以为呢?”听他这句话,独孤珩有点懵,不禁反问了一句。
“我还以为,我以为,总之,没什么,”韩琦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又怕独孤珩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公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查出他的身份,并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于是,他立刻话头一转,再次许诺道,“尤其是你的长命锁,我肯定给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那就让他偿命!”
“……倒也谈不上要死要活的,把东西拿回来就行了,”独孤珩听他喊打喊杀的,就不由得想起了那惊魂一夜,至今还心有余悸。
“当然,若是抓到人了,又查出他确实是奸细,那就按国法办就是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公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韩琦点头答应着。
“嗯,”独孤珩也点了点头,并把匕首给了他,韩琦也顺势接过,将其收在了袖中。
“对了,羲之怎么样了?刚才我一醒就晕晕乎乎的,也没顾上去看他,他还好吗?”刚才的事告一段落,独孤珩也转而问起自己的小表弟来。
“表公子受了惊吓,昨晚又被刘翘带着骑马,更是疲倦不堪,现下还睡着呢。”
“而且,在不久前,你们都睡着的时候,二殿下和长公子已经来探望过了,我也把实情告知,他们现在去处理后续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韩琦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他。
“韩琦,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查出来,有我们的自己人跟胡人勾结,你说,表兄他会不会像以前一样,选择息事宁人?”
踌躇了很久,独孤珩还是开口问了,只是他是凑近韩琦耳边说的,而即便如此,这最后四个字,他也说的很轻,几乎是弱不可闻,但他的语气里,却让韩琦听的分明,他很担忧会出现这种情况。
“……公子,长公子到底是琅琊王氏的儿郎,我相信他分得清内外好坏,世家内部的人情和通敌卖国的罪名,这可不能一概而论。”
他离自己这么近,惹得韩琦有些羞涩,但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谈个人感情的时候,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抱住他,并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对方的同时,也进行了最有可能的推测。
“你说的也是,到底表兄是有底线的,这事是我太多心了,”独孤珩听到这儿,也为自己贸然怀疑王籍之的行为感觉愧疚。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骨肉至亲有时候也是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