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止水(1 / 1)
奏着哀乐的灵车停在村口,几个保镖和张管家一起,抬着灵柩出了家门,他们的身后,跟着小声啜泣的姜诺和姜芸。
不少村民站在自家门口,脸上肃穆庄重,默默地目送。
颜珩没有跟着前行,他站在人群中最不显眼的角落里,神色沉静地瞧着远处。
年纪最小的姜芸,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身上的麻服不太合身,总能被她踩到,短短的一段路,她走得踉踉跄跄。
而在她前头的姜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垂着脑袋亦步亦趋,全然没有关注身后的妹妹。
颜珩盯着那抹纤弱瘦小的身影,一瞬间回忆起了她抓住他衣角时的神态,楚楚可怜,面容苍白,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耳边响起了村民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这一走,可怜两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了,恐怕又得被送回孤儿院去。”
“送回孤儿院也是没办法,养母去世了,谁还能养着他们呢?”
“听说孤儿院那地方,不太好”
远离唉声叹气的嘈杂,颜珩回到了院子。
保镖搬来一把细心擦拭过的木椅,颜珩在日光中坐下,背靠着椅子,闭上眼睛假寐。
片刻后,他出声:“打个电话,把今晚的慈善晚宴推了。”
“是!少爷!”
许是路上颠簸得太累,颜珩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保镖们不敢打扰,站在一旁静静守候。
日落西山的时候,颜珩缓缓睁开了双眸,有人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
“哥哥!”见他醒来,姜芸脆脆地喊了他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对他的喜爱,她冲他笑着:“你醒啦!”
颜珩下意识地张望了四周,发现随行的保镖都不见了,只剩下面前的小鬼在他眼前。
姜芸立刻察觉到,冲他解释:“那些哥哥,都去帮舅舅的忙了。”
颜珩没有出声,坐直了身子,胸前落下一块毯子,掉在他的手上,那毯子是粉色的,他皱着眉将它拿起。
“这是我拿来的,怕哥哥着凉。”下一秒,姜芸迅速将它从他的手上夺了回来,似乎是看出了他眉眼间的嫌弃。
她的举动如此突然,颜珩知道她是误会了,他不是嫌弃,只是有洁癖,但他没有理由向她解释。
颜珩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抬脚迈出一步,姜芸立刻抓住了他的袖口,“哥哥,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要去哪里?”
之前逆着光,他看不真切,现在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发现她的脸上还挂着两道长长的泪痕。
她刚失去了母亲,他似乎不应太过冷漠。面对她的询问,他终于理会,问了声:“卫生间在哪里?”
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回应,姜芸兴奋地指了指方向,脸上的笑意更浓:“就在那边。”
颜珩隐隐觉得不对,等走到那边,他朝里只看了一眼,之后立马转过身,快步远离那个地方。
他可以忍受环境的脏乱差,却无法忍受这边的卫生间,是个简陋刺鼻的茅坑旱厕!
深深地拧了拧眉,他重重地吸了口气,拼命忘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姜芸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又迅速消失不见。
“哥哥,你怎么了?”姜芸装作懵懂无知地跑到他面前关心着。
颜珩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紧闭着双眸没有理她。
姜芸继续善解人意地开口:“哥哥若是不习惯这边的厕所,不如去那边的林子里,我可以帮你望风。”
颜珩冷冷地睁开眼睛,抬脚往外走,没有理会她的话,更没有看她。
姜芸知趣地跟在他身后。
林子里干干净净,绿油油一片,颜珩朝后看了一眼,姜芸老老实实地在外面把风,没有朝他这边看。
他继续往前走了走,确保她不会听到任何声音之后,他才在一棵大树后面,着手解决起来。
姜芸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她回头,发现颜珩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红。
在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颜珩极不自然地开口:“谢谢。”
说完,他径直走在前面。
姜芸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他会说这两个字,片刻后,她恢复脸上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跟上了他。
颜珩不紧不慢地欣赏着途中的风景,全然没了来时的急切。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哎呦”,他慢慢地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姜芸摔倒在地,漂亮的大眼睛盛满了泪珠,委屈巴巴地唤他:“哥哥”
颜珩站着没动。
她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脚踝,呜咽着看他:“哥哥,我扭到脚了。”
他终于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脚踝上,那里红了一片。
颜珩抬眸,“先站起来试试。”
说完,他站直了身子,不打算扶她一下。
姜芸看到他如此避嫌,双手撑着地,边流眼泪边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还能走吗?”他问。
她试探地往前迈了一小步,脚踝处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一个重心不稳,姜芸直接摔在了他的身上,一双手死死地揪住了他肩膀处的衣服,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抱里。
颜珩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睛,抬手握住她的胳膊,就要把她从自己身上挪开。
姜芸骤然搂上了他的脖颈,脸埋在他的肩膀处痛哭:“哥哥,我没有妈妈了”
要推开她的动作停住,颜珩垂下眼帘,瞳孔里染上了一层阴影,他松开手,任由她挂在自己的身上不停抽泣。
天色渐暗,他的视线落在远方的高山上,心如止水。
当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两个人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
几个保镖沿路找了过来。
颜珩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脚上的速度加快了不少,身后的人紧跟着,姜芸安安稳稳地趴在其中一个保镖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