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上官泰心中大惊,他虽然知道陆逍对苏白不好,却没想到竟到这种地步,不像是对着亲近的属下,更像是对着仇人。
苏白垂眸,敛住周身气势,一撩衣摆,在陆溪月下首挺直地跪了下去。
其余四人顿时手足无措,陆溪月勾了勾唇,声音如常:“如此三位堂主肯坐下了吧?”
方无计堆起一抹笑容,显得脸上肉更多了:“坐,庄主之命属下岂敢违抗。”说着用眼神示意其余两人,他们若是再不坐,只怕苏白只能趴着了。
陆溪月身子往后一仰,阴冷的嗓音有些低哑:“你们都知道苏白此次下山是为了什么吧。”
秦月夜道:“听闻二庄主此行很是顺利,不仅灭了严家,还赢了上官泰,属下在此恭喜庄主。”
其余两人也附和道:“恭喜庄主,恭喜二庄主。”
只有上官泰面色难堪。
“哦?”陆溪月笑容消失,“当真灭了严家?”
方无计道:“严家上下三十三口人,除了严松身亡,其余三十二人已尽数在属下管理的玉矿中做苦力,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过百倍。”
“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留下焉知不是隐患?”陆溪月一字比一字冷,“那严松将父亲出卖给唐家,我要他,全家灭门!如今这样,也叫灭门?”
三位堂主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求情道:“二庄主这次委实立下大功,如今我逍遥山庄在这锦州声名显赫,有不少人都慕名而来希望加入山庄。”
方无计说道:“正是如此,不知能否将功折罪?”
陆溪月居高临下地瞥向苏白,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三位堂主都在为你说话,不知苏庄主意下如何?”
苏白抬眸,清冷目光定定地看向陆溪月:“属下办事不力,愿受庄规处置。”
三位堂主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这个向来视庄规如无物的少年,也会说出这种话?
豁然对上苏白坚毅的目光,陆溪月心尖倏然一麻,眸色却更冷了,冷笑道:“看在三位堂主的份上,你去寒水瀑下待上两个时辰,此事就算了了。”
三位堂主:“!”
上官泰有些不解,这在瀑布下待着,虽然冷了点,但是熬一熬也就过去,毕竟才两个时辰,这三人有必要这幅神情吗。
苏白身子颤了颤,猛地攥紧了双拳,他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漆黑凤眸中竟泛起水光。
陆溪月忍不住转过头去,避开苏白灼热的目光,心中不知是痛快还是疼痛。
晏棠柔声道:“庄主,您也知道二庄主最怕那个瀑布了,您能不能网开一面换个惩罚?”她也是看着苏白长大的,这孩子性子虽然孤傲可着实惹人心疼,“更何况这寒冬腊月的,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屋内鸦雀无声,陆溪月静静地闻香品茗,似乎很是闲情惬意,对苏白的反应和众人的求情置若罔闻。见此情景,再多求情的话都被堵在了腹中。
过了良久,苏白低沉地开口:“苏白领罚。”
少年的嗓音竟有些沙哑,像是压抑已久从喉咙深处发出来般,坚定而悲绝。
陆溪月握着茶杯的手陡然一紧,心底那一丝疼意再难控制地蔓延全身,她紧紧捂着胸口,这次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怎么可以心疼苏白。
她没有资格心疼他。
他也不配!
“方堂主,这是万合门的上官门主,以后便是我逍遥山庄第四堂的堂主,你带他熟悉一下环境。”不待方无计应下又对苏白冷冷说道:“你,随我去后堂。”
从前院到后堂不过几步路,陆溪月气息已肉眼可见地变得紊乱,眼尾血丝也越发明显,她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她想要力量,力量!
她要成为天下第一,她要让逍遥山庄的名声震烁武林!
陆溪月捂着胸口跌坐在榻上,苏白见状忙熟练地用双手抵住她后背,为她调理内息来,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紊乱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可她心头的烦躁却是丝毫未消。
陆溪月整理了下衣衫,站起身来,冷道:“苏庄主内功倒是越发精进了,难怪敢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以前要花一炷香的时间才能替她平息紊乱的气息,如今只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师兄,我——”
她别过视线:“我说过,你没有资格唤我师兄。”
“是……庄主。”
苏白低缓的声音中透着疲惫:“严松罪该万死,可他的家人是无辜的,那都是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他们对严松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我下不去手——”
被踩到痛处,陆溪月怒气陡然拔高,目光冷地能把人冻住:“苏庄主,你对着陌生的严家人下不去手,对着至亲的师父便能下得去手?对着毫无反抗的同门便能下得去手?”
苏白闻言滚身一颤,起身下塌,俯身跪倒,“师兄,师父不是我杀的,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山庄。”
决然的声音中似乎带有一丝委屈。
“那你说是谁杀的,谁杀的?那禁地除了你,还有谁能进去?这世间除了你和师伯,还有谁会南苍剑法?那密室中毫无打斗痕迹,是谁能让师父没有丝毫反抗,就把短剑从正面插入他腹中?你告诉我不是你是谁?”
她若不是正值练功的关键时刻撞见这幅景象,又如何会血液倒行,内力尽失!
清峻的身躯颤了颤,最终深深地俯身,额头触地,一言不发。
陆溪月气极反笑,每次问到这儿苏白便是这种反应,姣好的桃花眼渐渐赤红,阴鸷目色中透着屋外的风雪寒意。
“把流光给我。”陆溪月冷冷说道。
苏白豁然直起身子。
四目相接。
大概是被陆溪月眸中的狠厉刺痛,苏白顺从地从腰间抽出流光,灌入内力将之变化成六尺长鞭,双手高举,将其呈在陆溪月面前。
陆溪月毫不犹豫地接过流光,右手缓缓地摩挲着鞭身,突然随手甩了甩,发出沉闷的劈空之声,苏白身子下意识地颤抖一下。
她目色暗沉似渊,唇边噙着冷笑:“你也会怕?你可曾想过师伯死之前也会怕,那些弟子死之前也会怕?”
苏白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
陆溪月摩挲着手中长鞭,流光幻化的长鞭,粗细长短取决于灌注内力的多少,如今她手中这条比蟒鞭更粗,比苏白的修长身形还要长,显是用上了十足的内力。
不由冷笑道:“你对自己倒是下得去手,当日你从父亲手中接过流光时可会想到,被流光伤的最多的竟会是你这个主人?当日父亲将流光给你时,又可曾想到你竟会是这种不忠不义的卑鄙之人?”
苏白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眼中如有浓墨翻滚,最终却只是颓然地低下头去。
“敢做,不敢面对?”
陆溪月心下一狠,从脖颈处将苏白的蓝色衣袍豁然扯开,后堂炭盆点的并没有那么足,温热的肌肤乍一暴露在寒风中,泛起一层疙瘩。
苏白惊惶抬头,倏然对上陆溪月沉如深渊的眸子,双拳紧攥,终是又低了下去。
两只臂膀似是被垂在腰间的衣袍缚住,露出修长劲实的身躯,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一览无余,前胸后背,手臂颈间,无处不是。
陆溪月目光阴冷地看着眼前顺服的少年,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年轻躯体,肌肉线条流畅有力,没有一丝赘肉,宽肩窄腰,浑身充满了她渴望而不得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