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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么快。
燕回声道:“父皇前些日子一直在催促放榜,十分关注大儒们每日没夜地阅卷,是以快了几天。”
周顾点头。
燕回声问:“放榜后就走?”
周顾犹豫了一下,“今儿我与谢临从宁泽和宁瑶的嘴里撬出些事情,特意来禀告殿下,若是殿下需要,我就多留几日,帮殿下料理此事,若是殿下不需要,我是打算放榜后就走。多不过日。”
燕回声“哦?”了一声,问:“什么事情?”
周顾将从宁泽和宁瑶的嘴里撬出关于大皇子、二皇子的事情都说了。
燕回声听完,露出笑意,看着周顾道:“孤早先也是有这个想法,打算见见宁泽与宁瑶,没想到你先一步替孤办到了。怪不得太傅刚刚还在孤面前夸了你不少话。”
周顾讶异,“太傅夸我?”
“对,夸你。”
周顾好奇,“夸我什么?”
燕回声看着他,将太傅夸他的原话原封不动与他说了。
周顾听后,脸上些许笑意渐渐消失,沉默下来。
燕回声看着他,“你找孤借阅关于南楚的卷宗,是想了解南楚,打算去南楚,还是打算以后留在南楚?”
周顾抿唇,“殿下要听实话吗?”
“自然。”
周顾直视燕回声的眼睛,“实话就是,臣想做苏容的王夫,不想做大梁的辅政之臣了。”
燕回声早已料到,如今听他亲口说,还是吸了一口气,“这般破釜沉舟?那你可知,苏容她是否愿意?”
周顾垂下眼,低头看着桌面,“她不愿意,但我想做。”
燕回声看着他,“你有这个想法,多久了?从借阅南楚卷宗开始?”
“比那更早几日。”
燕回声又问:“老护国公知道你心里有这个想法和打算吗?”
周顾摇头,“祖父不知。”
燕回声又问:“所以,你是笃定孤心善心慈,会纵容你的想法和打算了?想让孤帮你说项,劝服老护国公?”
周顾抬起头,对燕回声摇头,“我不敢笃定殿下会纵容我,也不敢劳烦殿下帮我劝祖父,只是我想试试,比起名垂千古的辅政名臣,我更想跟她在一起。”
燕回声面色平静,“她登门退婚,就是放弃你,转头答应夜归雪的婚约,就是没给自己留后路。即便这样,你还要强求?”
周顾攥紧手心,“要。”
燕回声看着周顾。
周顾看着燕回声。
书房静静,落针可闻,香炉袅袅,上好的金丝炭散发出融融暖意。
二人在东宫相伴多年,早已做好一君一臣的准备,燕回声从来没想过,周顾会换一条路走,周顾以前自然也没想过,但他遇到了苏容,他不敢赌自己对苏容的感情,他只知道,若是往后余生都没了她,他怕是一生都不会开心快乐了。
过了许久,燕回声道:“孤听暗卫禀告,苏容与夜归雪相处极其融洽,且二人在大佛寺的姻缘树上共同祈福,栓了姻缘绳。”
周顾面上一白。
燕回声又道:“苏容那个人,你与她相处的时候颇多,应该比孤更了解她。她性子硬,脾气也硬,心智坚韧,果断坚毅,她决定的路,是不容许自己回头的,她自己选择的人,自也不会轻易放手。南楚夜相府支持他,夜归雪尚主,对她百利而无一害。而你,虽然护国公府的好出身让你丝毫不差于夜归雪,但是护国公府毕竟是大梁的护国公府,不会为她在南楚增什么助益,夜归雪是雪中送炭,而你,送不了这个炭。”
周顾紧紧抿着唇角,艰涩地说:“这些我都知道。”
“即便知道,即便不可为,还是不改想法?”燕回声问。
周顾点头,轻声说:“我放不下她,除非把心剜了。”
燕回声沉默片刻,递给他一盏茶,又问:“除了将此事告知了孤,你还告知过谁?”
“我祖母,母亲。”
燕回声挑眉,“他们二人同意?”
“嗯。”
燕回声轻叹,“她们到底是宠你。”
周顾不语。
燕回声又问:“你本来打算外出游历多久?”
“三年。”
燕回声道:“这样吧,孤给你三年时间,若三年后,你不能让苏容改主意,你便回来。”
周顾抬头,看着燕回声。
燕回声语气寻常,但字字珠玑,“周顾,你是护国公府的周四公子,是老护国公与秦太傅耗费心力为孤培养的辅政之臣,你姓周,可以为儿女情长折了心,可以在喜欢的女子身上折了傲骨,但不可为儿女情长堕了护国公府的门楣。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哪怕将来求而不得心里住了个魔鬼,也不要忘了你是周家人,周家人代代血洒疆场,是为大梁千万百姓社稷久安。你既姓了周,身为周家人,便不要折了骨气不说,还让人瞧不起有所不耻。”
周顾脸色苍白,有些坐不住,心里紧紧绷起了一根弦,攸地,又“砰”地一声折断,然后又绷起,再折断,几次三番后,他闭上眼睛,哑声说:“殿下放心。”
虽然四个字,但重若千钧。
燕回声伸手按在他肩膀上,重语在前,轻言在后,一如往日平和地道:“孤相信你,从孤的东宫出去的人,岂能及不上南楚夜相府培养的人?越是心硬的人,你只要撬开她坚硬的外壳,其实最是心软,你是聪明人,总能找到她心软之处的。另外,拿出你的本事,也未必不能帮她。夜相府不是不可替代,夜归雪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