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节(1 / 3)
赵思绾似乎回忆了一番当年的心态,苦笑道:“不瞒大王,当年汉帝不过一少年,行军作战,能起何作用,窃以为军中镀金。另一方面,栾城之战,或有运气缘故,但有其决断与胆略,也非寻常,当初只以年纪而有所轻视罢了。
然而,这些年来,大汉在其治理下,日益繁盛,兵强马壮,东征西讨,拓土占城,所向披靡。末将虽然自傲,却也不得不承认,汉帝是雄略之主!”
“但是,如此雄略之主,对大王,对我燕军而言,却不一定是好事啊!”赵思绾叹息道。
见赵匡赞不作话,赵思绾继续道:“这些年,朝廷往幽州派遣了不少官员,大王不加删减,悉数委以州县之职,还有那高防,在幽州多年,联络了一批人,终日宣扬汉帝之威,朝廷之政,其心可诛。
幽南的汉军,也不断有北探之意,永清的马全义,可是汉帝的心腹爪牙,而永清县,本为我幽州属县。他们的戍堡,已经修筑到安次、固安境内。而两县距离幽州,更是不到百里了。
汉军兵势愈盛,末将忧虑,终有一日,我燕军当为朝廷所并啊……”
“你们这干人的顾虑,孤也清楚。那依你之见,孤当如何应对?”见赵思绾话也有些多,赵匡赞看着他问道。
闻问,赵思绾很干脆地摇了摇头:“大王这话可难为末将了,末将并非能想出解决办法的人!”
声音停顿了一下,赵思绾继续发声:“不过……”
“不过什么?”赵匡赞问。
“朝廷忌惮的,唯有契丹,有契丹的威胁在,朝廷想来也不敢轻易对我们动手。末将以为,或可尝试与契丹联络……”
“住嘴!”赵思绾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匡赞严厉地呵斥住。
此时的赵匡赞,表情保持着平日的从容,但一双明目,威严肃杀,凛然而令人生畏,常年的威势,让赵思绾下意识地噤声。
赵匡赞沉吟了一会儿,肃声道:“孤知道,这几年,你们与契丹人有些交易,但是,交易终究只是交易,倚寇自重,必为取死之道。你也说了,天子强悍,意图携契丹以制衡朝廷,只能犯其威严,招其愤恨!
再者,我们镇守幽州多年,与契丹之间,仇恨已深,乾祐初年,那连年攻杀鏖战,你也是从腥风血雨中走出来了,你赵将军的威名,不也是在对抗辽骑的厮杀中传开的吗?
死了那么多百姓,军中将士,大多数都有父母、兄弟、子侄,亡于契丹人之手。血仇难以化解,向契丹靠拢,不只是背离朝廷,更是背离两万燕军将士……”
“大王教训得是,末将也明白,只是随口一说!”见赵匡赞那一脸严重而不可欺的神情,赵思绾果断认怂。
当然,从他本心而言,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毕竟在他看来,再深的仇恨,过了这么多年,也有所淡化、缓解,看近几年来,幽燕百姓与契丹人的交易就可知,也没多少人,会一脸愤恨地去交易钱货。
辽国的马匹、牛羊、皮毛、药材等货物,对于幽燕百姓而言,可都是有利可图。再过几年,能继续过安逸的日子,还有多少人会真正去牢记仇恨。
说起仇恨,还得属朝廷的人,明里暗里,在宣扬警惕、敌视……
考虑几许,赵思绾又道:“大王,不管如何,有一点,不得不有所警惕。当年,汉帝第一次北巡之时,可允诺让大王永镇幽燕,世袭罔替。
然而,这三四年间,朝廷不断削藩收权,天下诸藩,除了定难军外,也只余我幽州强藩,势必为其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不是末将擅自猜忌,大王以为,汉帝与朝廷,真的会允许我幽州近乎独立存在吗?”
这句话,终于让赵匡赞的脸色大变,变得凝沉,慎重。良久,喟然长叹:“一句‘永镇幽燕,世袭罔替’,时下却让孤如临深渊,进退维谷啊……”
“大王,末将只是个粗人!”终于窥探得燕王心中的一丝想法,赵思绾突然郑重得道:“别的不敢保证,但将来,朝廷如欲并吞我燕军,决计不会束手,任其拿捏!必当誓死,护卫大王!”
赵思绾有远谋
“这些是你个人的想法?”赵匡赞的表情变得格外凝重,目光如电,直视赵思绾。
燕王的目光有些骇人,赵思绾为之一慑,眼神游移了下,应道:“除了末将之外,还有不少燕军将校,大王请放心,将士们都是拥戴你的!”
赵匡赞不由笑了笑,问:“听你的意思,你们是做好与朝廷翻脸冲突的准备了?”
“倘若朝廷做得太过分,不留余地,末将等也必不甘就范!”赵思绾语气中透着狠戾,脸上伤疤也越显张扬,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狠决:“汉帝既然答应大王,如欲毁诺,必失信于天下。我们坐拥幽州坚城,甲兵精练而犀利,足可恃之,防备朝廷。”
“你们觉得,以幽燕三州,民不满二十万,兵不过两万,能够对付朝廷千万之民,百万之师?”赵匡赞反问道。
“大王不必虚夸朝廷的实力!”赵思绾摆摆手:“现在朝廷虽则有兵数十万,千万之民,但各处需要镇守,四境也难称安宁。即便将来,当真削平南方诸国,也需屯重兵镇守。而其如若有北上之意,兵少则难以图我,兵众契丹人岂能会坐视之?”
赵思绾是越说,越感兴奋,或许是激动的,有种口干舌燥之感,望着赵匡赞道:“我们固然不当与契丹交通,但假借其势,还是可以的。朝廷若敢动兵,他们也当有所顾虑,忌惮我们彻底撕破脸皮,投靠契丹。
只要朝廷有所顾忌,我们就有足够回旋的余地,维持目前的局势,并长久下去,也未必不可能。如此,大王将长治幽燕,将士们也可安享太平富贵!”
听其言,赵匡赞悠悠一叹,神情显得很冷静,说道:“你方才同我说,没有解决之道,如今看起来,心中只怕早有所计较,并且考虑得很齐全啊!”
“不瞒大王,我等无意背反朝廷,但朝廷如欲似对待其他藩镇那般,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我等也不当坐以待毙。难道大王,就甘心,束手就缚,任人鱼肉吗?”赵思绾说。
赵思绾的思想,很危险,当初卢龙观察使高防就曾向刘承祐进言过,说此人其心有贰,桀骜不驯,非忠良之士。刘承祐也曾给过高防以指示,寻机除之,但是想要除掉手握兵权的燕军大将,又哪有这么容易。关键还在于,燕王赵匡赞很信任手下这名大将。
此时,赵思绾对赵匡赞也算是尽道心意了,并且很有自信,他认为,赵匡赞也是不可能放弃手中的权位的。想要对抗朝廷,保住幽州和燕军,没有赵匡赞牵头,光靠他们这些武将,是没法成事。
“这些见解与想法,恐怕也不是光凭你,就能想出来的吧!”赵匡赞表情慢慢地恢复平静,突然问道。
“大王果然还是了解末将的,末将只是一粗人,哪里能够完全看明白这些事情。”赵思绾笑了笑,应道:“不瞒大王,这是幽州一些文人商讨出来的,我幽燕之地,也不乏文才,这些人也是有用,大王欲巩固三州,也缺少不得文才相助!”
“向来喊打喊杀,只信武力的赵将军,如今也学会尊重文臣了,我感觉对你,是不只刮目相看了……”赵匡赞这么说道。
“末将以为,大王当提拔幽燕当地的文臣,以免被朝廷的人窃取民政之权!”赵思绾建议道。
“这些年,军中的将校们,不是都鄙视文臣,觉得他们无用,向孤要州县之职,民政之权吗?”赵匡赞玩味地说道。
闻问,赵思绾两眼一睁,说:“那些匹夫,懂些什么,钱粮田亩他们能操持吗,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