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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她真把自己说饿了,肚子都应景地叫了几声。
反正在陆献面前丢脸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亲都亲过了,肚子叫一声简直不值一提。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你听,真饿了。”
在她软硬交加的攻势下,陆献终于答应先带她去出口的位置。
他走到自己的棺木旁边,在精美的木雕中找到了一个玉珠,轻轻一按。
轰隆轰隆的声音接连响起,一道道石阶依次从墙壁中伸了出来,出现在墓室一侧。
走上石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另一道隐藏的石门,穿过石门,就来到了外面的墓道。
从壁画上的内容来看,这应该是第一层的墓道。
墙上的壁画氧化腐蚀严重,但依旧能够看得出来,原本的色调十分瑰丽明媚,和第二层的完全不同。
陆献率先走进墓道,叮嘱程素:“这一层的墓道是修给别人看的,所以没有下面那一层危险,但是防盗墓贼的机关还是有的,你跟紧我,不要随意走动。”
“也不要乱碰,这后面的机关可不是之前的那段能比的。”
他说的是两人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那一段墓道。
程素嗯了一声,紧紧跟随着他的步伐。
陆献的速度并不快,反而透露出一丝小心翼翼,走过一段路,他就会停下来,闭上眼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每到这个时候,墓道内的温度就会下降一点,仿佛有阴冷的力量在空间内流动。
程素猜测,他是在借此寻找机关。
她便没有打扰他。
两人沉默地龟速前进了一段,她终于忍不住将想了一路的问题问了出来。
“陆献,那个皇帝,为什么会这么恨你?”
古往今来,被皇帝忌惮的将军其实很多,但程素还是第一次见到下场这样惨的。
被囚禁在地下一千年,不入轮回,就连史书上的记载都少得可怜,她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恨意,才会想要将他存在过的痕迹都彻底抹去。
陆献沉默了几秒,才回答道:“他叫孙盛,我十六岁的时候,前朝气数已尽,四处都在起义,他是其中最强势的一股势力。”
“但我选择去投奔他,并不是因为他庞大的势力,而是因为他最能识人,又有容人之量,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投奔他,都能得到和能力匹配的位置,和其他任人唯亲的人相比,这点实在是太难得。”
说到往事,他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满是追忆。
程素第一次这么深地体会到,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在这个世间停留了上千年。
“当时的我还未及冠,年轻气盛,既不知道收敛锋芒,又抛不下那些文人气节,所以在军中树敌颇多。”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在行伍中,和人搞好关系的办法无非两种,一种是和他门一起捞钱,另一种就是和他们一起欺男霸女,我拒绝了几次,拂了他们的面子,他们就不来找我了。”
程素看着他,几乎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模样。
英武的少年将军,文人出身,家世容貌皆不俗,能力出众,偏偏又一副清高脱俗的做派,他在军中恐怕表面风光无限,背地里不知道惹来多少非议和嫉恨。
陆献的回忆还在继续:“几年后,大业已成,孙盛登基,他的确是个好主公,也是个好皇帝,胸中有韬略,又会用人,可得到权力之后,人总是会变的。”
“他开始变得疑神疑鬼,那几年被他夺权的将领无数,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为了自保,开始有人祸水东引,我也有了急流勇退的想法,可还是晚了一步。”
“那他何必一定要杀你?明明夺了你的权就行了。”程素还是不解。
陆献苦笑一声:“我说过,我在军中的时候,和其他人的关系不好。”
“我在军中时的手段不像其他人,手下的人被我约束得很紧,不知何时开始,民间对我的尊崇渐盛,甚至隐隐有了超过孙盛的势头,再加上不知道是谁给我立了生祠,朝中便有人用此做文章,给我求了一个异姓王的爵位。”
“孙盛在逐鹿天下的时候,打过最难的一仗就是前朝拥兵自重的边防大将,恐怕他原本就害怕我会走上那样的路,这件事则加重了他对我的杀意。”
“中秋夜宴的一杯鸩酒,他了结了我这个心腹大患。”
“至于让我永世不得入轮回,我在第三百年的时候终于想明白了,是报复,报复有人为我立了生祠。”
从他的语气中,程素听得出来,他对孙盛的欣赏做不了假,但正因如此,曾经真心想要追随的明主,得到江山之后却变成了另一个模样,甚至对他用上了这样阴毒的手段,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忍不住问道:“你恨他吗?”
这个问题有些多余,自然是恨的。
那么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的那一千年里,他有没有想过报复呢?
陆献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中蕴含的情绪太过庞杂,让她一时失语。
这个没能问出口的问题就这样消散在了她心里。
就在陆献启唇准备回答的时候,天旋地转。
这一次的晃动尤其强烈,墓道内不断有碎石掉落,打在地上,扬起的尘土引来了程素的阵阵呛咳。
咳嗽声中,她抬起手,想护住自己的头,但陆献已经先她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