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室宜家·下】(2 / 4)
孺人,往后也都平叙兄弟,贞一不要难为情才是。”
“孺人?”花奉一怔“我么?我和淙儿做了孺人,那么两位哥哥呢?”
此事想来锡林能理解,何况圣旨已下,铸成定局,不容更改,北堂于是道“因故离散,后又团聚,本有元配,再赐夫房,战乱时候二夫并立的情况也不罕见,当今右骁卫与卫尉卿如此,前朝耿国妇与威烈侯亦复如是——哦,你以为咱们家的夫婿、孺人不够分,轮不到你的头上么?”
“自然不全是为这个。”花奉横竖也不大在意,又不可能越过齐先生头上去。不过听姐姐话里意思,像是埋怨他多思,不由得脸红起来,将头转过去,只仍然勾着她的小指,低声道“哪有夫侍不敬畏妇姎的呢?何况这妇姎如今还封了国妇。我既不比上头两位哥哥有福,侍奉在侧多年,又不似淙儿弟弟年轻,朗月入怀,芝兰玉树。也不怪我行事谨慎,步步试探,我若不能力争上游,熨贴人心,那么便只儿时一点点情谊系着我与家主了,这叫我如何不忧思?说到底,是我爱着家主的缘故。”
“我不知道贞一还有这样的顾虑。”北堂岑的脚步略停顿住,错愕地望向花奉,片刻,才无奈地笑出来,搂着他的肩头,道“你那两个哥哥,一个从不为自己考虑丁点儿,这辈子都为着别人。另一个心思虽敏感,但只要不管不问,总能将自己哄好。我这小半辈子也过去了,男儿家的心思仍是不懂,也不怪人说我莽妇了。待散了席,安静些时,贞一再说来我听吧。”
说着话正到园里,花奉脸色微红,将她的手丢开,已先转入屋内。云卿霞卿二人先往后厅明间里通禀,说‘娘进来了’。屋里整理停当,锡林迎了她进去。一打眼,她便知道锡林是着意装扮过,里头朱红色四合云纹长裙,外边儿是兔衔灵芝纹的玉色竖领衫,因着都是暗花,用料虽繁琐讲究,却显得十分清雅,温柔和顺,似竹如兰。边峦同往常一般的锦袍,白金色在外,领袖缘翻出红花树对鹿纹,眉眼间颇有英气,起身请她入席。
当下花奉把盏,金淙儿执壶,梅婴领着大房的沉麝、香灺,二房的玉柳、濯莲,三房的云卿,六人陪跪。第一盅酒自然递了北堂岑,道贺家主进爵。金淙儿岁数还如此小,便挣了个孺人,逢年节参加宫宴能够见到深宫中的哥哥,自是喜得眉开眼笑,为着哄得家主开心,吉祥话说了不知多少。花奉又捧酒递给齐寅与边峦两位哥哥,请二人转上,与几名侧夫侍人拜了先生,递过了酒,纷纷入席。小满看了会儿蝴蝶,觉得没意思,进来找哥哥,斑儿抱她上前给娘爹叔叔们行礼问安,刚要转下去,叫北堂岑拦住,命长仆端大椅来,让公子就坐在边先生下边儿,挨她近一些。
自举家回到托温以后,总有当朝权贵与豪门大族问及斑儿的婚配,更有甚者委派官媒翁上门,通言纳采。北堂岑烦不胜烦,斑儿也不愿离开娘,心神恍惚,几次垂泪。北堂岑干脆就挑了个山青水秀的好地方,为斑儿捐了一座三圣庙,取名‘承恩观’,对外便说公子而今已是修行的居士——她也没扯谎,观里的娘娘为斑儿取号‘玄览居士’,承恩观每逢初一十五布施,平日奉养老弱。斑儿行事老道,能够独当一面,只在她的跟前才百般撒娇。
而今斑儿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有两个很伶俐的孩子,是他收养在膝下,躬亲照顾,也住在儿童居,哥哥叫寄木,妹妹叫云庄。这样一来,斑儿在娘跟前进孝的时间就少了,北堂岑很想他,又不好总叫他来,会打扰他。齐寅就总笑,说得亏这是没有把公子配出去,还在一个屋檐底下呢,这就开始想。
小满方才一直在哥哥屋里和侄女、侄子玩,这会儿闹起来,腰身一拧就下了地,钻进娘怀里,晃着腿儿,牛筋与鹿筋铰接着的木头假腿儿‘嘎吱嘎吱’地响。
“好宝儿,就在娘身上吃,也没什么的。你哥哥小时候也在娘身上吃。”北堂岑托着小满的两肋,将她往上抱,放在两腿间,让长仆给世女摆饭,就摆在她桌上。虽然小满平时在锡林那儿的时间多,吃饭却没受锡林影响,北堂岑面上不说,心底庆幸得不得了。小满一手拿筷子,另一手握着勺,脸快埋进饭碗里,每口都像小老虎,把汤水吃了一桌子。
“这个饺子好吃,娘吃一个。”小满用筷子戳了蒸饺,举到北堂岑眼前。小孩儿吃的是小孩儿饭,少油盐,不放酱,北堂岑摇摇头,说“谢谢小满,娘不吃。”
“娘吃一个。”小满认真道“这个好吃。”
“咱们世女刚在前头照顾小锦鲤,回来又关照她的娘,可真是个小忙人儿。”花奉掩着唇笑,让金淙儿往上首看,世女又开始劝人吃东西了。正好梅婴在跟前服侍,听了花侧夫的话,也笑起来,手上动作也不停,将各样的菜色给家主夹在盘里,戏道“我的娘,这是你的造化,哪来此等好福气,世女拿着饺子递到嘴边儿孝敬,你还不吃?”小满因而也笑道“娘吃。”
“行,行,我吃。省得惹小满急了,你们这些爹爹叔叔的合起伙来对付我,敬酒不吃吃罚酒。”北堂岑叼了蒸饺,一仰头吞在嘴里,嚼两下咽了,虽调了香油,味道仍是淡得很,不知锡林命人在馅儿里藏了多少蔬菜,尝起来都串味儿。望着小满殷切的眼神,北堂岑摸摸她小脑瓜,违心地说好吃。
小满吃饱了饭就要下地去玩,北堂岑恐怕她又不安生,随处乱跑,对脾胃不好,三令五申之后才放她,点了素来稳妥的四个小侍子后头跟着,这才安心。
院内有小戏台,待吃过了饭,齐寅吩咐将两班小戏并耍百戏的都叫来,就在后厅摆设,侍人搬来卧榻摆放在上首,榻前两张雕漆案,一张放攒盒与酒壶,另一张预备着放点下酒的小菜。先生是一椅两几,公子和侧夫们都是一椅一几。
上房点起彩灯,沉麝与香灺筛了两坛石榴酒,待回来时,已经开戏了,头一出便是《建土封侯》。女娲未有诸侯,有女宓妃、姒宝。宓妃以姬水成,姒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宓妃为姬,姒宝为姜,二帝用师以相济。及东方部族叛,以父字为氏,九黎氏任智刑以强霸而不王,宓妃、姒宝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二帝修德,九黎之民自攻其君,则建土封侯。最初的二十八方国,其中便有显国,北堂岑喜好声势,又爱繁华,这出戏正合她心意。
这一厢锡林从席上转下来,给花奉、金淙儿回了酒,平叙兄弟之礼。那一厢梅婴叫人拿了几个食盒,装好家主素日爱吃的下酒菜和细果子回来,边峦轻轻唤了声‘岑儿’,北堂岑这才瞧见了梅婴,‘嗯’一声,心思还在玩上,道“你问吧,梅婴是随和的——锡林,你来。”
虽然搬去了单独院落,身边也有小侍子伺候着,梅婴却总是待在大房那里,听大房的使唤。倒不一定是习惯了服侍齐寅,边峦想着,更主要的原因是既能与世女亲近,见岑儿的机会又多,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往日见你的次数不多,可你的付出,咱们都瞧在眼里,实是大房依赖你,还有岑儿那里的针线要你做。”边峦因而离了席,斟了杯酒,起身对梅婴道“我敬你。”
梅婴听了这话,忙不迭捧杯斟酒,也不知是单给他回酒,还是给府内的侍人回酒,遂将另几名家主收用过的年轻侍人也唤到跟前。
沉麝、香灺是定王拨来的,他房里的玉柳、濯莲和花侧夫房里的云卿都是从母家成惠侯府里选的。边峦想着,这五个人倒不打紧,毛头小子,还浮躁着,只有梅婴这么多年竭尽心力地服侍岑儿,是个最贴心的人,因着出身不够,身份一直尴尬,边峦心里其实很喜欢他。“这原先是我的人,怎么边哥哥已先斟上了。”齐寅笑着捧杯,对梅婴道“我也敬你。”
梅婴此刻正受宠若惊,他同齐先生亲近,回酒也罢了,还劳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