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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儿整日板着脸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在愁些什么,李介丘问他也不愿意说,就闷着。
这日,几人仍是一起到了宝塘镇,李介丘往医馆去,叶小尘兄妹往后市街去,各做各的活计。
义诊
大概在下午时分,南山医馆进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他身形强壮,却一直扶着腰,像是受了什么伤一样。
李介丘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许彦如,老大夫手里还有未诊完的病人,他看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起身迎了上去,扶着那男子坐下,随后问道:“怎么了?是哪里受了伤?”
男子撑着腰,痛得几乎直不起身,强撑着镇定的语气说道:“我听说这儿有个针灸很厉害的大夫,治腰痛是一绝,所以过来看看。那大夫是您吗?我这腰痛得太厉害了,您给帮忙看看。”
似乎是那个患了腰痹的书生孔闻孝来过之后,这南山医馆有一位擅长针灸治腰痹的大夫的事情就传了出去,此后常有病患来求医。多是上了岁数的人,年纪大了,腰骨不如年轻时候中用,实在痛得受不住就来请李介丘扎一针。
只是眼前这个病人瞧着很年轻,比当初那个孔闻孝可年轻多了,这样的年纪不至于患有腰痹啊。
李介丘又扶着男子进了内室,嘴里急匆匆唤了一声,“阿春!帮哥哥拿一下针囊!”
小药童很听话,马不停蹄去翻了放银针的针囊,再拿给李介丘。
李介丘正在内室帮病人查看腰身,越看越蹙眉。
这男子练就一副好身材,肌肉线条极其漂亮,皮肤呈小麦色,瞧起来很有力量。但他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有摔伤、擦伤,见血的、没见血的,这儿一团乌青,那儿一团紫红,没几块好的皮肉。
“嘶——”李介丘看得咂舌,忍不住皱起眉毛,道,“你身上这是?”
男子双手轻轻撩着衣裳,听李介丘问,他不甚在意地轻飘飘答道:“哦,我是练舞狮的,所以身上常有伤,是不是吓到大夫了?您帮我看看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扭到腰了,实在是痛得厉害!”
听到男子的话,李介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舞狮是童子功,从小就练着,可以说这一身本事都是摔打出来。要不然怎么说,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呢。
李介丘沉默着替病人检查,又是摸又是按,还一连问了好多问题。病人也都老老实实依次回答了,答完仍是不放心地问道:“怎么样?好治吗?”
目前估计是肌肉拉伤。虽说暂时看起来没有当初孔闻孝那么厉害,但这人身上病痛重重,身体有多处脱臼后愈合的痕迹,腰肌劳损也尤其严重,如今也不过是全靠年轻撑着,长此以往只会比当初的孔闻孝更严重。
李介丘取了针,一边叫病人匍在床上,一边说道:“能治。只是你身上暗伤、旧伤太多,怕是舞狮这一行做不长久,为了身体康健,你该另找营生了。”
那病人却像是没有听到李介丘后面一句话,他耳朵里只有“能治”两个字,惊喜地追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好?半月能好吗?”
李介丘:“……”
这又是把自已的劝告当耳旁风的病人,李介丘微微叹了口气,不自觉又想起当初的孔闻孝也是这样问的,还忧心自已赶不上来年的科举。
李介丘摇摇头,没能给他确切的回答,只是说,“这说不准,看你的恢复情况。不过就算好得快,半个月后也只是不影响正常生活,你要是急着练舞狮,怕有些难。”
那人果然沉沉叹了一口气,语气失落又颓废,“啊?!这……这怎么行呢!这要是好不了,我就赶不上钱老爷子的生辰了!”
钱老爷子?李介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称呼,眉毛动了动,但施针的手却没有停顿,“钱老爷子的生辰?”
病人答道:“对啊!镇上首富钱家的老太爷过寿,本来请了我去舞狮庆贺的!钱家出手大方,我舍不得错过!”
李介丘不禁想起之前在街头偶遇,当时小尘的腿伤还没有好,坐着轮椅被钱老爷看到。钱老爷定了一个轮椅,出了十两的价格,这笔数字若是普通庄稼户怕是省吃俭用好几年都攒不下来,这也难怪这病人觉得可惜了。
但李介丘仍是说道:“我还是不建议你去。若是造成了二次受伤,你这腰怕得留一辈子的暗伤了,以后阴雨变天都要痛的。”
病人却呵呵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就痛呗!大男人还受不了这点儿痛了!”
“哎,大夫您不清楚,我家里两个娃儿,媳妇又怀着孕,老爹的身体也不好,全家老小都就指着我一个人养呢!这可是个好机会!我要是能拿到钱家的赏银,我爹一年的药钱都有了!还能给媳妇孩子买点好的补一补身体!我媳妇身子骨也弱,前头一个娃儿连奶都没得喝,这次有了钱说不定就能把老幺养得白白胖胖的!”
李介丘沉默了,劝告的话堵在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默默给病人扎过针,又开了几贴膏药,才将那看着高大健壮的男子送了出去。
那头的许彦如也看完诊了,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抬眼就看到背手叹气的李介丘。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笑着问道:“李小子,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
李介丘喟叹一声,将刚刚那个病人讲给许彦如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