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2)
“呵……和朕斗!”朱棣得意地冷笑一声。
不过……
朱棣忍不住心里又嘀咕。
朕还有姓郭的亲戚?
不过一时也无头绪,其实这也可以理解,皇家的亲戚太多了,不说远的,单说太祖高皇帝,生下的儿子就有二十六个,女儿十六人,更不必说其他乱七八糟的眷属了。
不过朱棣的心情好上了不少,龙行虎步地回到了文华殿。
文华殿里,皇子和亲王以及驸马们却各怀心事。
汉王朱高煦有些不耐烦了,他朝驸马王宁都使了个眼色。
王宁乃是朱元璋第六个女儿的丈夫,朱棣靖难的时候,他将南京城的军事机密泄露给了朱棣。
因此,在靖难之役中立下大功,他既是功臣,又是朱棣的妹婿,很受朱棣的信任。
王宁如今算是位高权重,不过他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因为和朱高煦关系十分好,被人认为是汉王的死党。
王宁似乎得到了朱高煦的暗示,二人会心一笑,随即各自错开目光。
年少的伊王朱木彝这时冷不丁地道:“汉王与姐夫在笑什么。”
这一句破天荒的话,让朱高煦顿时恼羞成怒,道:“去去去,一边去。”
朱木彝虽然是朱高煦的叔叔,却很害怕朱高煦,连忙躲闪到太子朱高炽的身后。
此时,朱棣已摇摇晃晃的回来了,一脸不悦的样子道:“又在吵嚷嚷什么?”
“陛下……”王宁这时道:“臣有事要奏。”
朱棣对王宁还是很客气的,刚刚靖难的时候,王宁就冒着风险给他通报军事情报,而且又是他的妹婿,以往关系就不一般。
朱棣随和地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臣要弹劾张安世。”
此言一出,文华殿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朱高炽脸色微微一沉,有些惊慌。
朱棣落座,抿了抿唇道:“今日乃是朕的寿宴……”
“正因为是寿宴,所以臣吃了一些水酒,有些话才不吐不快。”王宁道。
朱棣脸色缓和了一些,道:“说罢,这张安世怎么了?”
“张安世不学无术,在京城之中,是出了名的草包,他还经常打着皇亲的名义招摇过市……陛下,臣也是皇亲,有些话……憋在这里,实在无法忍受。陛下可知道……坊间是怎么议论张安世的吗?”
朱棣的脸色拉了下来:“如何议论?”
王宁道:“百姓们都说,永乐朝的皇亲,不如建文朝远甚。”
此言一出。
朱高炽的脸色已是惨然,他连忙摇摇晃晃地起身,拜下道:“父皇,儿臣罪该万死!”
朱高煦则站在一侧,一言不发,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个节骨眼,突然参劾张安世,杀伤力实在巨大。
一方面,王宁没有寻出具体的罪证,因为一旦有具体的罪证,那么皇帝必定会派人核实,东宫也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太子党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干预这件事。
那么就干脆从皇帝的软肋下手,皇帝夺了侄子的大位,对朱棣而言,这本身就是很不光彩的事,所以极为看重天下百姓对于自己的评价。
现在王宁说百姓说永乐朝的皇亲不如建文朝的皇亲,这岂不是说,他这永乐皇帝,不如他那丢了江山的侄子?
这对于朱棣而言,是绝不可接受的。
朱棣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王宁,又看看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太子。
想了想,他压抑住了满腔的怒火,只是语气却是极冰冷的道:“是这样吗?”
“是。”王宁道。
朱棣道:“朕知道了。”
王宁心里已经有了把握,他知道,陛下这是在刻意的压制怒火。可陛下的性子,这怒火便如火山,迟早要爆发出来的。
只是接下来,气氛却一下子清冷起来。
许多人连马屁都没心思拍了,几乎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朱棣默默地喝了两杯酒,才对着身后的宦官亦失哈道:“召大家来给朕祝寿吧。”
亦失哈感受到了朱棣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忙不迭地颔首:“奴婢遵旨。”
他匆匆至文楼,召集其他的皇亲来文华殿见驾。
……
文楼这边,数十个皇亲,一个个整装待发,张安世位列其中,不过他最年轻,只能排在最尾。
众人一个个鱼贯而入进殿,随即朝朱棣行礼道:“臣等恭贺陛下,陛下千秋万代。”
朱棣没有去看这些皇亲,而诸皇亲们也一个个垂着头,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张安世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很想抬头看一眼朱棣长啥样子,于是眼睛很努力地朝上去抬,隐隐约约的……似乎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
只是在下一刻,他竟呆住了,一时连礼节都忘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远处那个众星捧月的人。
绰绰的上百盏灯影之下。
那众星捧月一般高坐的人,似乎化成灰张安世都认识。
卧槽……是他?
张安世已是身躯僵直,背脊发凉起来。
此时他脑海竟开始有些空白。
秦王绕柱
令张安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千秋万代,好一个千秋万代,历朝历代,哪一家天子可以做到千秋万代呢?朕不求千秋万代,只求天下太平,让皇考在天有灵,得以慰藉。天下是朕的,可将来,也是朕的儿孙们的,朕最怕的是……子孙不肖,使先人蒙羞啊。”
大家将头垂得更低,许多人的心里都嘀咕,好端端的万寿节,大家来祝寿的,怎的说这些话?
朱棣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冷,又道:“朕听外头传出许多流言蜚语,说是咱们这些皇亲,可厉害着呢,一个个飞扬跋扈,不学无术,呵……不学无术,这是有人意有所指啊!虽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可在朕看来,若不是有些人为非作歹,激起了民愤,又何至到今日这群情汹汹的地步呢?”
“朕不是建文那个小子,朕自认对你们这些皇亲,已经格外优渥了,建文在的时候,对你们喊打喊杀,今日要削藩,明日要将自己的亲族置之死地。你们扪心自问,朕对你们如何?可你们……就这般回报朕吗?”
朱棣越说越激动,此时老脸已胀得通红。
张安世却依旧呆若木鸡,脑海里,无数的回忆开始涌现出来,然后开始琢磨自己曾经什么时候说过什么话,于是下意识的开始往人堆里钻,脑袋几乎贴着前头张辅的后背,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幻觉,都是幻觉。”
就在这个时候,朱棣突然道:“张安世何在?”
没动静。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
朱棣又大喝一声:“张安世!”
所有人目光逡巡,最后……站在张安世前头的人,自觉地让开了朱棣的视线。
转眼之间,张安世好像赤……条……条……地出现在了朱棣的眼前。
只见朱棣接着道:“这张安世,可是太子的好妻弟,是未来的国舅,可是你们知道,坊间……”
他一面说,一面目光朝向张安世看过去。
而目光投射的那一刻,朱棣的声音也就戛然而止了。
张安世避无可避,握了握拳,只能硬着头皮道:“臣……张安世,见过陛下,陛下……陛下……”
朱棣的脸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