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节(1 / 2)
这是一种复杂的心理,他们似乎有些巴不得,蜀王死的不明不白,如此一来,蜀王就成了祭品,成为了控诉当今陛下乃天下第一暴君的证据。
只可惜,原本许多读书人,都想去迎接朱椿,可如今……等他们得知蜀王有了消息时,已来不及去迎接了。
据闻……蜀王殿下,火速入宫。
文渊阁里。
杨荣与胡广恰在此时,正下棋。
胡广捋须,得意洋洋的样子:“杨公,看来……你又要输了。”
杨荣笑了笑:“胡公厉害。”
胡广道:“哎,早知我让你一子。”
杨荣只笑了笑。
胡广对杨荣已算是知根知底了,一见他这个样子,便道:“杨公……你又心怀了什么鬼胎。”
杨荣道:“没有。”
胡广道:“肯定有,你眼里有些东西,是骗不了我的。”
杨荣道:“真没有。”
胡广叹息道:“哎……杨公既要隐瞒,那就隐瞒吧。”
杨荣只好道:“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此生与人对弈无数……不过……最近的一次教人钦佩我的棋艺……是在十六岁的时候。”
“啊……”胡广诧异:“杨公棋艺,竟这样差?”
杨荣笑了笑:“那时候我还太年轻,尚还处在年轻气盛的时候,凡事都想争一个输赢,可到了十六岁之后,我便知道,其实输赢不过是人的执念罢了,越是执念在棋里赢得人,往往棋外都容易输的一塌糊涂,所以啊……我与人对弈,往往输多赢少,如此……才可博人一笑。”
胡广:“……”
杨荣拍拍他的肩:“没关系,你现在虽然四十有二,就算现在明白这个道理,也不算晚,好胜之心,人皆有之,这是人之常情,你不要因此而不肯原谅自己。”
胡广脸上的笑容僵硬,渐渐的,便连僵硬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气呼呼的道:“没意思,真没意思,我与你对弈下棋,你却还玩心眼。”
杨荣道:“所以说难得糊涂,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本来你不问,现在还享受在赢棋的快乐之中,有何不可呢?”
就在此时,有人匆匆而来:“陛下有旨,宣诸学士觐见。”
胡广急迫道:“何事?”
“蜀王殿下……入宫了。”
二人一听,对视一眼,彼此目光,都不悦而同的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蜀王……可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当下,杨荣道:“走吧,立即去觐见。”
今日可要小心,说不准……陛下要勃然大怒。
当下,文渊阁三学士,进入了文楼。
文楼里,朱棣的脸色,略显不快,只斜的看了他们一眼,却不说话。
三人行礼,朱棣只嗯了一声。
很快,有宦官道:“蜀王殿下觐见。”
“宣。”
朱棣起身,快步向前几步。
蜀王朱椿,碎步入殿,还未行礼,朱棣便拦在他的面前,笑着道:“别来无恙?”
“陛下……臣弟……”
朱棣挥挥手:“这一路回来,很是辛苦吧,哎,朕念你很久了,下旨让你入京的时候,便一直掐着日子,可谁想到,你还是来迟了几步。”
“臣弟万死……”
朱棣摆摆手:“休要说这样的话,来人,赐座吧。”
说着,朱棣转身,回到了御座,落座之后,抬头看着欠身坐下的蜀王朱椿。
他面上带笑,眼里却是晦暗不明,心事重重。
“京城的事,你已知道了吧?”
“臣弟……略知一二。”
“你有何看法?”朱棣的目光,开始变得略有一些锐利起来。
贤王出击
朱棣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很久没见的兄弟就在自己的面前。
眼前这个兄弟,还是一如既往的给朱棣带来了某种亲情上的慰藉。
孤家寡人,是指朱棣这样的人背负着天下的责任,掌握天下的权柄,是以,不得不以君临天下,不近人情的姿态来治理天下。
可并不代表,朱棣没有人性,人性肯定是有的,就是不多。
可朱棣显然也清楚,此番这个兄弟来此,使他们之间已产生了某种裂痕。
这种裂痕,甚至没有办法讲清楚。
人人都称颂他这兄弟乃贤王,谁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而称赞蜀王,其实就是用来反衬朱棣的,说穿了,无非是不敢骂皇帝,所以抬高蜀王而已。
这令朱棣不得不心生警惕。
何况……眼下这个左都督……其实也是朱棣最为棘手的事。
蜀王朱椿若是接受,那么……朱椿就成为了抵抗新政的中流砥柱,兄弟难免为敌,迟早要反目。
可若是不接受,只怕……也会带来无数的非议,认为朱棣记恨自己兄弟的贤能,背后又使了什么手段。
可以说……这世上杀人最狠的,未必是刀剑,而是嘴。用嘴杀人,离间兄弟,使你陷入两难的境地。
而蜀王呢……
蜀王又能回避吗?
此时,蜀王朱椿沉吟片刻,才道:“陛下,臣弟万万不曾想到,群臣竟推举臣弟。臣弟惶恐,听闻此讯之后,便如履薄冰,诚惶诚恐至极。”
朱棣和朱椿二人奏对之时,一旁的宦官以及大学士们个个屏住呼吸,因而,朱椿话音落下时,殿中落针可闻。
朱棣道:“你不必惊恐疑惧,诸卿此举……确实出乎朕的预料之外,可历朝历代,也不乏有宗室为贤臣的先例。”
“臣何其愚钝,实恐有负陛下重托。”
朱棣微微一笑,他凝视着蜀王朱椿道:“左都督一职关系确实重大,朕纵观庙堂,也确实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
他没有顺着这句话继续说下去。
而是突然道:“朕倒听闻,你在蜀地……当地军民百姓,对你多有爱戴?”
朱椿不能否认。
因为若是否认,就是欺君!
何况蜀地虽离南京遥远,可那里的发生的事,又怎么逃得过他这皇兄的耳目呢?
可他又不能承认,想了想,朱椿道:“臣弟不才,谨记太祖高皇帝遗训,爱护百姓,只是才疏学浅,蜀地军民的夸赞,实是谬赞了。”
朱棣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才道:“看来……你真是贤王啊。”
朱椿立即道:“不敢。”
“不必避讳,现在朝野内外,都对你推崇备至。”
朱椿没有显得尴尬,因而轻描淡写地道:“不敢。”
朱棣则是道:“若你为左都督,你会怎么做?”
“这……臣弟……”
朱棣挥挥手道:“罢了,朕只问你,朕若是敕封你为左都督,你可愿意接受吗?”
朱椿没有犹豫:“臣弟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此言一出……
杨荣三人,已是镇定,彼此交换眼神。
他们原以为,蜀王若是为了明哲保身,一定会选择死也不接受。
毕竟……他这藩王,何等的逍遥,区区一个左都督,实在不值一提。
而且留驻在京城为官,作为一个宗亲而言,实在凶险。
更不必提,这京城之中的局势波云诡谲,暗潮涌动,可能一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