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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飘荡的游魂猝不及防体验了一把久违的安宁和稳定,就猝然生了根,不由自主地拼命汲取,试图抓住那点契机锚定下来。
又见面了
接连两天没合过眼的向北一,看着已经空掉的安眠药瓶子,拿在手里转了转,最后垂眸扔进了抽屉。
向北一在一个雪天的下午去了医院。
出门的时候,他无意间抬头发现门口走廊里多了一个摄像头,有点疑惑但没什么心思研究,看了两眼就进电梯了。
等他从医院出来时没有意外的两手空空。他站在医院门口看了会雪,给李洺拨了个电话,没人接,接连拨了两次都还是一样的结果。
向北一把手机收进外套兜里,皱着眉祈祷李洺没有被拐去缅北。
脱掉手套伸手接了点雪花,低头看了一会儿,在最后一丝冰凉融化开的时候,向北一抬脚走入了茫茫飞雪中。
很难说清当他拍掉身上的雪抬头再一次看到那辆梅赛德斯时是什么心情。
他上车后司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递给他一包纸巾,“年轻人,又见面了。”
无可否认,向北一接过纸巾道了声谢。
向北一回了旧城区。
只是他下车后就有些茫然了,街道相比他搬走时要空出很多很多,以前大长龙的景象没有了,就连几个他熟悉的小摊都一并不见了。
向北一四周望了望,沿着记忆走回到以前住的那栋楼前,没有例外,那家早餐铺子也没了,连同铺子边上的好几个他挺喜欢的小吃摊子都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三三两两的棚子石桌子石凳,以及围着火炉下棋唠嗑的老爷爷老奶奶。
向北一转着望了望,心里有一些无法形容的感觉。
“你以前是住这里的吧?”突然边上一个老奶奶出声问。
向北一迎着突然聚集而来的一众目光,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但又听老奶奶继续说:“我记得你来着,王婆子生前最后那几天还念着你呢,说你心善呐,只是你后来搬走啦。”
向北一脑子突然“嗡”了一下,有些不愿相信,“王奶奶……去世了?”
他搬家走的时候王奶奶还给他送了茶叶蛋,那时候她身体明明还很健康。
“是的啊,十月中旬就走了,可怜婆子,儿女一个都没回来。”
边上有人见向北一打着转望四周,便问:“你也是想回来这里吃东西的?”
向北一脑子有些闷疼,没来得及作声,又听对方说:“那你吃不着咯,都搬走啦。”
另一个举着棋的老爷爷:“这一带本身也就没什么小吃生意可做的,都是些老人,哪喜欢吃那些?两三年前也不知道哪门子风给吹来了那么些个小摊子。”
“一开始凉兮兮的一天没几个人,也是头皮铁,硬是坚持了大半年,好在啊,味道够好!量足又便宜,那食材也是个顶个的新鲜,这才慢慢吸引来了食客。”
“一两年下来,这食客多了,但也没见这些个老板脸上有什么高兴的笑容,反倒没什么客人时好像还更高兴些,说来也是奇了怪,明明是能挣钱不少了吧?但几个月前还突然全都没影了。”
“后来又新开了几家,但味道不行啊,不好吃就算了,还卖得不如以前那些便宜,所以这热热闹闹的老街一下子就凉下来咯。”
老爷爷:“你要早几个月回来还能吃到,现在门口开的那两家难吃,别去吃,坑你们这些小孩呢。”
向北一脑袋发空,揣着口袋沿着老街漫无目的地走, 最后拐到了小巷里一棵光秃秃的大梧桐树下。
这里以前是张叔开锁的小摊位置,现在空荡荡的落满了积雪。
空白的脑袋突然像信号不佳而起了满屏黑白马赛克的电视,他看着白茫茫的地面,攥紧手收进口袋,突然觉得今年f市的冬天前所未有的冷,冷得人发僵。
“小伙子,你这衣服等会就得湿完了咯!”路过的一个热心阿姨侧目说了一嘴,在看到向北一眼里的血丝和眼下的青黑时目光变得有些怪异。
向北一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睫毛上也落了些,眼睛有些发痒,他伸手搓了一下,眼眶便发了红。
他没在旧城区老街里久呆,走到路口一个小卖铺门口靠门玻璃避着些风准备打车,结果刚掏出手机,小卖铺的门帘就被掀开了来。
四目相对,向北一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向自己的手机页面,听到眼前穿着考究的中年人问他:“要打车吗?我刚好要接单呢。”
向北一闷在围巾里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心里止不住的冒出一股无以名状的诡异感,直到店里的老板追着出来递给中年人一袋子东西,向北一才松了眉。
中年司机和小店老板是朋友,路过便去和老朋友碰个面,这一出来就很巧的又碰到向北一了。这是司机的说辞。
接下去两天,向北一变得很烦躁,他没有出门,也没有码字,坐在房间里的落地窗前,将指甲全都咬得稀碎,再泡进一缸红色的温水里,整个身体沉到底,直到胸腔里再没有一点氧气才猛地呛声咳嗽着从水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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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两天,雪越下越大了,积雪颇有连绵不休把f市倾覆掩埋的势头。
向北一在雪下得最大的那一天,收拾出一个背包,踏上了独自去农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