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仇(2 / 9)
续下去。
“你……杀了他吗?”
声音哽咽,关于父母无数美好的回忆涌上了记忆的海滩,留下的都是一颗颗璀璨耀眼的珍珠,然而这些珍珠连同海滩一起变成了南京城现在臭气熏天的样子。
“算是吧。”
山田中正的语气很轻,就像一个侩子手偶然想起了自己曾经杀过的两头生猪,这会如他所愿滋生出沈清的仇恨。果不其然,沈清看他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
很多事情不需要理由,只需要结果。理由说再多都是文过饰非,一个赤裸裸的结果便足够说明一切。如果这个结果足够令这个少年产生出激发他前进的斗志,那就把这个结果像执行手术一样干净利落的划开,把血肉,心脏,把人——这个看似复杂又极其简单的结构——剖开给他看。
“你父亲想让我死,你愿意为他报仇吗?”
这一次沈清没有很快说出口“愿意”。他不明白山田中正的意思,也不明白父亲的“想让他死”是多想,但是他好像理所当然应当承担一切。
“如果你愿意祝福于我的话,”甚于父亲的遗志,沈清觉得他更加强烈的感受到了山田中正的意志,“我可以。”
“好。”
“祝福”这个词自山田回到东亚几乎是再也没有听到过了,他不知道沈清曾是唱诗班的孩子,只觉得那张清秀稚嫩、沾着血迹的脸庞在朦胧的黑夜中透露出不辨雌雄的美。
“我祝福于你。”
空气中是沈清沉重的喘息声,方才的刀伤令他痛不堪言,粗粝的手掌摸上了他的大腿。
“我祝福你,以我的生命。”
这是一句日文,沈清没有听懂。
沈清将煤油灯挂在了树枝上,这样他能看清一些,父亲的面容已被腐蚀得不成模样,身上为数不多的财物也被日军搜刮干净,昂贵平整的西服变形得充满恶臭、褶皱与蛆虫。
坑一直挖到了天明,他终于将几具尸体埋了进去。
“我母亲呢……”
但是山田中正不在身边,沈清四处寻找却没有任何发现,无奈之下只得将父亲与老爷葬于此处,而后寻母亲下落。他想山田中正也许护得母亲周全,但是他不想刨根问底,因为时局动荡,他已无力接受母亲与弟妹的噩耗。
次日一早,沈清便被蒙着头丢进了一处什么地方,他实在讨厌这个混着发霉土豆味的粗亚麻袋。他脑海中反复回想亚麻大给他制定“游戏规则”的画面:
“这个游戏是一个会赌上你生命的游戏,你随时可能死亡。”
当日光自东方升起,天逐渐由暗紫色向着暗红色,继而逐渐变为橙黄时,山田依旧坐在石阶上,他正拿着一根棍子,在土里画了一个矩形:“你将去到一个地狱。这个地狱中到处都是魔鬼,现在这些魔鬼占领了人类的房子,你的游戏最终任务是屠杀魔鬼然后升级。”
“那这个就是魔鬼的房子咯?”
“嗯。你是个人类。但是地狱是魔鬼的老巢,所以你不能说人类的语言,你要学会魔鬼的语言,否则你可能不能活到游戏结束……”
“那我能说英语吗?”
“不能。只能说魔鬼的语言。你不能让任何一个魔鬼怀疑你是人类,你必须潜入他们这样你才能攻破它们。我说到这里,你能明白吗?”
沈清点点头。他觉得这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这个在他一旁的男人是他当时潜意识里最信任的男人之一。虽然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想想毛骨悚然的事情,然而沈清却没有对山田中正滋生出真正的憎恨。可以说他们两人是道不同,但在两个人生命的包围圈中,一定有某一处是有交集的。
“记住你的任务是潜入,也就是说,你要让自己从外表上变成一只魔鬼。”
“如果魔鬼让你杀害人类,那么决定要靠你自己定夺。你可以选择杀害魔鬼,但是你必须学会正确的处理魔鬼的尸体,如果让其他魔鬼发现了,你可能遭受到更多魔鬼的追杀,这点你明白吗?”
提到了“杀人”,沈清变得万分恐惧:“我会杀人吗?”
“你想被人杀吗?”山田带着一种鄙夷说,那个眼神的冷峻超乎了沈清的想象:如果你被杀了,你就不配玩这个游戏。这也暗示了沈清,他会有万不得已要杀害魔鬼的时刻。
“命只有一条,如果你被杀了,游戏就宣告结束。”
“亚麻大叔叔,你在游戏里是……魔鬼吗?”
“是。”
我不仅是魔鬼,我还是魔鬼的头目。
山田中正的目光从沈清身上移开,随即又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这个孩子,他正把他往火坑里推。他已经受到了上级的最新命令,他将转移战场去实现日军连接将中国中,南,北三点连线的夙愿。为此他将离开这个孩子一段时间,这也是一段给他锻炼的时间,如果他不幸死了,那么说明这孩子的天命也就到此为止;如果他能够一路走到底,那他希望他浴火重生、凤凰涅盘,。
“现在我为你制定三条游戏规则:其一,游戏的秘密不能告知他人;其二,游戏中不能够提到我的名字;……”
“其三,如果我死了,游戏也会继续。”
虽然制定了游戏规则,但是沈清首要的还是骨骼和肌肉的康复训练。沈清被山田伪装成了战场上受伤下来的一个病人,被包着头运送到了某处。
当沈清从病床上起来的时候,他接触了一个新环境。
“你好,我是顺子。”
操着一口流利日语方言的新护士顺子在向沈清自我介绍,顺子的声音不同一般的日本女性带着一种嗲,显然在这个地方呆久了女人的某种本质开始发生了改变。
“我……是次……郎。”
虽然顺子一句日语说的沈清如坠云雾,但是沈清大概猜到她在向自己打招呼,他不会说魔鬼的语言,方才那句支支吾吾的是山田中正叫他死记硬背下来的,山田中正没有把他护送到这里,他是被人扛到这里的。沈清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看见在这里的魔鬼都是缺胳膊少腿之辈,他猜想这里大概是一个魔鬼的医院。这里其实是南京到上海的日军军区战地医院,由于在袭击上海的过程中受到了国军的抵抗,日军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于是在这里建立了一家野战医院。
到这里来的都是重伤病人,沈清几乎是每晚都活在哀嚎的恐惧之中。与大多数人想象的不一样,日军作战部队往往在前线烧杀抢掠,而战地医院的景象却较之悲惨,战地医院没有征发粮食的权利,将士们也大多没有行动能力,只能靠稀白米粥过活。再加之周边的农民大量的逃亡,造成田地荒芜,冬小麦埋藏雪下无人收割。战地医院中每天都有重伤的患着由于战争带来的营养失调饿死于此。沈清也吃不饱,来这里三天他的伙食只有白粥,白粥,白粥,没有面包,没有寿司,每天顺子还会利用换药的间隙给他上课,有一堆东西要学,周围一圈的病人们还有力气说话的偶尔会和他聊聊天。他们不知道沈清的来历,但是他们觉得“既然自己已经重病缠身了就没有力气管别人了。”
除了一天天的消瘦外,沈清还姑且算是有在康复。只是他怎么也吃不饱,虽然他用着可怜巴巴的眼睛看向顺子时能够得到比别人多一小勺的白粥。但是他身体已经五天没有摄取过任何脂肪和蛋白质了。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顺子依旧带沈清做康复训练,与寻常不同的是,她偷偷在沈清换洗的干净上衣中塞进了一个盒子。沈清从盒子当中能闻到一点点香味,他实在忍不住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