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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之后,祁牧野就“病”了,她变得愈加沉默寡言,时常对着天空,对着墙壁就是半天,对万事都提不起兴趣,得唤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许朝歌当然知晓这是什么缘故,但她更担心那人若是一直这样憋在心里怕是要有损身子,思虑再三,决定带祁牧野去郊外逛逛,散散心,见了新鲜事物,说不定能暂时忘却烦恼。
去的是建宁三年时与众书生一同前往的郊外,经过十几年的沧桑变幻,除了那条蜿蜒的河流,一切都变得与记忆大相径庭。当初一同出游的书生升迁的升迁,返乡的返乡,过去这么久,未能再见一面。
下了马车,祁牧野望着周围的景物,眼波荡漾,胸腔上下起伏着,久久不能言语。
“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许朝歌牵好马,凑近问。
祁牧野吸了吸鼻子,摇头勾着嘴角:“没什么,就是看见远处的桃花,突然想起建宁三年时我便与你许诺,要与你一同前来赏花。只是没想到,这一诺,竟花了我们这么多年。”
“原是为了这个?”许朝歌挽着祁牧野的手臂走向那片桃林,“这一诺,究竟还是兑现了不是吗?”
“既然来到这,不如我们带些桃花回去,之前你不是说要与我一起酿桃花酒吗?今日我们就酿起来,待到秋日,我们就着桂花酿吃,如何?”许朝歌抬头望向祁牧野。
“好。”祁牧野笑着回应。相处这么久,她不可能不了解许朝歌,按照许朝歌的性子,她不可能在工人都在忙活之际与自己出来赏花。这些日子她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许朝歌看出些端倪,只好抽出一天带着自己散心。
对于祁牧野而言,陈诉不过是史书上寥寥几笔的陌生人,因为根深蒂固的民族认同感使她在读到他的故事时热泪盈眶。她与他至多相处了几个月,因为了解他的为人,因为不甘他这样的结局而闷闷不乐。但许朝歌才是那个一直陪伴在陈诉身边的那个人,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一步一个脚印,一同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若论悲痛的心境,失去这样一个亦兄亦友的同伴,许朝歌才是那个最需要安慰的人。
而她却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强行压下内心的悲苦,宽解自己内心的愁苦。
“谢谢你。”祁牧野抓住许朝歌手,“今日过后我就会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许朝歌:“你我之间无需多言。陈诉既然做了那样的选择,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们留下来的人还是得往前看,不要辜负了他才是。”
祁牧野深吸一口气,拉着许朝歌在桃树下停住脚步,仰头望着满枝的桃花,感叹:“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上天让我来这一趟意义何在?我知晓故事的所有走向,我知晓你们每个人的结局,但我却无力改变。”
她又摇头道:“或许不是无力改变,而是我不想改变。初见陈诉之时,我就知道他会落得今日这般结局,但我还是任由他从军,看着他组建陈家军,看着他越走越高,功高震主。我的私心让我向他、向你们隐瞒了这个真相,因为铭朝需要他,铭朝的百姓需要陈家军,在百姓与诉儿之间,我选择了百姓。”
许朝歌盯着祁牧野的双眸摇头:“即便你一早就告诉陈诉他的结局,我想,他依旧会坚定自己的选择。使他走上今天这条道路的,是他一直以来的秉性,无关其他。”
“若论意义,祁牧野,你就是意义。我与陈诉,尹江的各个女子有幸得你教导,习得曾专属于男子的知识,得以见识更加广阔的世界,在我看来,这就是最大的意义。”
忽如一阵春风袭来,摇曳着枝头的花朵,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两人的身上,平添了几分浪漫。
祁牧野被风吹眯了眼,躲了好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许朝歌依旧站在对面仰头望她。
祁牧野笑着抬手拾去她发间的花瓣,打趣:“你是懂浪漫的,冷不丁就向我输出那么一大段情话,任谁听了都抵抗不住。”
许朝歌斜了她一眼:“玩笑话被你当了真,真心话被你当作玩笑,祁牧野,你是真痴还是假痴?”
“真痴真痴。”祁牧野笑着与许朝歌保持一段距离,免得惹到对面那人又要挨一顿打,“都被你当傻子喊了这么多年,哪能假痴?”
许朝歌横了祁牧野一眼,转身就往林子深处走去,走了几步觉得不解气,回头在祁牧野的脚尖上狠狠踩了一脚,轻哼一声挥袖离去。
“诶!”祁牧野踮脚看着许朝歌的背影,”不是说一起摘桃花吗?你怎么一个人走了?“
许朝歌充耳不闻,自顾自朝前走着。
“诶!真不理我了啊?”
许朝歌明显放慢脚步。
“你走慢点,你那一脚踩得我走不利索,追不上你哩~”
许朝歌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秀眉微蹙:“还不快跟上?”
祁牧野立马咧开笑脸,提起衣摆健步如飞:“好的,夫人!”
她走到许朝歌跟前,又开始装模作样:“哪有你这样对夫君的?一个不慎让我瘸腿了该如何?”
“祁牧野。”许朝歌偏了方向,在另一只脚上又踩了一脚,“既是我踩的,我又如何不知我是何力度?”
祁牧野痛呼一声,顺势倒在许朝歌身上:“可是真的很痛啊,我都站不住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