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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存迟疑片刻,抬腿走向祁牧野。
祁牧野立马揪住陆存的衣领,抬手在他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管能俪连忙起身拉开陆存。
“作践?你究竟是以什么心境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父母对此没有意见,许朝歌也没有意见,你凭什么来对此评头论足?”
祁牧野大病初愈,手上没什么力气,但满腔的愤怒还是打得陆存嘴角出血。她的情绪激动,半坐在床上瞪着陆存喘气。
“对不起。”陆存擦掉嘴角的血渍,低头道歉,“她从未说过这件事,我不知道你可以因此留在那。”
“她自然不会说。她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既然我最终还是离开,在她看来,我所说的方法大抵是没有用的,依她对我的感情,她只想尽可能地护我周全。”
冷静过后,祁牧野松开手指,看着手心那堆碎成粉末的花瓣轻叹:“陆存,你也知道我是个惜命的人,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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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管能俪扶着祁牧野坐到车里,观察着她的神色问:“许朝歌的墓室开了,你知道吗?”
祁牧野动作一顿,扣好安全带:“几个人?”
管能俪不明所以:“什么几个人?”
“我是说……”祁牧野深呼吸,“她的墓室里躺着几个人?是就她一个,还是……”
管能俪明白祁牧野话里的意思,她握着方向盘,语气迟疑:“你既然还在这,那墓室中自然只有她一人。”
“小牧,医生说你情绪不宜激动,妈妈才瞒你这么久,你不要怪妈妈。”
祁牧野闭上眼摇头:“我不怪你,我怪不了任何人。”
“她的……墓室里都有什么?”
管能俪啧了一声,侧身看向祁牧野:“说来也奇怪,你说这墓室外围都有这么些稀奇的玩意儿,按理说里面应该更加壮观才是。”
“但是没有。”管能俪摇头,“里面全是她治水时的手稿,以及她写给旁人的书信,据专家考证啊,大多是写给丈夫。”她看了眼祁牧野,“也就是写给你的书信。”
“不过人家也说了,里面那些手稿的研究价值远大于外围的那堆金银财宝。或许真如你所说,这么多年来,我们都误会她了。”
祁牧野靠着座椅望向窗外,此刻的世界春意盎然,柳枝随风拂动,往心中沁入一丝暖意。她打开车窗,闭着眼感受春风的吹拂,问:“信上写了什么?”
管能俪:“这我也没注意看,既然是写给你的,或许由你亲自去看比较好。回去妈妈就帮你预约门票,等你身子再好一些,妈妈陪你去。”
祁牧野没有反对。既然幻想着与许朝歌重逢,那就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况且,她要给自己充足的时间整理好自己和情绪,以面对许朝歌几近一生的思念。
祁牧野养了近半个月才鼓起勇气踏进博物馆的大门。为了避免外界的干扰,这段时间她锁了手机,隔绝一切关于许朝歌的消息。
主墓室的那一封封手信还是给人带来了很大的震撼。千百年来,人们都说是许朝歌抛弃了自己的丈夫,可若真是她抛弃了丈夫,这一封封如泣如诉的书信又该如何解释?
博物馆人员众多,最新的发现颠倒了人们对许朝歌的认识,尤其是她对丈夫的感情勾起了人们的八卦心,哪怕是工作日也有不少人前来观摩千年前的女子是如何向自己的丈夫表达自己的思念。
“这半年来,我寻遍中原每个角落,始终未能打听到你的踪迹。出了尹江才发现,这世界原是这般广阔,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也难怪会有这样的你。路上捡了个可怜的孩子,看着人高马大,却还是孩子心性,若是能得你教导,将来定是会有所作为。”
“中原这般冷,竟也有尹江的驱傩仪式,比尹江还要壮观,还要震撼,若此刻身边有你在,若能与你一起加入他们,该是怎样的感受?”
“来中原一回,硬是让曹炎生生瘦了几圈。与我相见,你可是也受了不少苦?”
“若是我将面馆做大,做到人尽皆知,你路过的时候会不会就能轻松找到我?若是加上城门二字,会不会更好一些?”
“今夜这般热闹,若我穿上你最喜欢的颜色,会不会就能见到你?”
“这几日珉仪一直嫌弃我这屋子偏僻又狭窄,老催我换个敞亮的屋子。我自然是没有答应她。每次归家看见这些熟悉的布置,恍若回到你我心意相通的时光。再者,若我变了住址,你寻不到我该如何?你又不识方向……”
“我是你的妻,我应等你回来。”
“又是一年秋风起,每年这时候曹炎总盼着我带两个馅饼回去。归家路上,有人喊我名字,心一紧,我竟以为是你。糊涂了,你喊我时的尾调不是那样。”
“满街都是桂花的芬芳,今年的桃花酒我已帮你酿好,说好的桂花蜜你不许逃脱。”
“这一坛酒,便让我们重逢再饮。”
“千年万年,静盼君归。”
从年少时的十样锦到后来的素绢,信纸的颜色逐年减淡,纸张承担的想念却与日俱增。
字字句句,都是独属于两人的回忆,字字句句,皆是许朝歌无声的思念。
思念无声,但震耳欲聋。
身旁不时有人拿手机拍摄许朝歌留下的书信,祁牧野压低帽檐遮住自己满脸的泪痕。她靠在管能俪的肩膀上,轻声哭诉:“妈妈,我对她许下了好多诺言,但我没能实现一个。是我负了她,我才应该是遗臭万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