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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常俊美且妖异的相貌。
在檀斐无声的凝视中,镜子里的面容忽然发生了变化。
苍白的肤色迅速变成死气沉沉的青灰,妖异的血色在一双黑眸中氤氲开,原本俊美的五官变得狰狞且充满戾气,一双乌黑的犄角迅速从发顶伸了出来,而原本修长的脖子也长出了一片细密的黑鳞。
一个青面獠牙的银发恶鬼显形于镜中。
“……”
恶鬼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面容可怖的自己,又倏忽变回了病恹恹的俊美青年模样,但那双犄角却留在了头上。
人形是檀斐幻化出来的表象,需要用灵力维持,恶鬼相才是他的本体。
但奇怪的是,他只有在灵力强胜的时候才会现出恶鬼原形,虚弱的时候反而一直维持着人形。
檀斐属于高阶妖魔,这个种族非常罕见,极其稀少。
在漫长的岁月里,檀斐见过的同类屈指可数,加上记忆残缺,他无法得知,到底是只有自己长得这么反常,还是所有的妖魔都长这样。
“我应该,”想到这里,檀斐蹙起眉,抬手摸了摸自己坚硬的犄角,语气有些不确定,“不是他哥哥吧?”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看不见这个家里的第三人,巫辞和肥肥并不知道,他们刚才的聊天内容引发了一只妖魔的容貌焦虑。
“等等,小辞,你刚才说的是‘男尸’。”肥肥突然一巴掌拍在门板上,门板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来回晃了晃,“是尸体还是骷髅?带肉的?干尸?没腐烂吗?”
檀斐抬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惊一乍。”
猜测到肥肥在想什么,巫辞没有迟疑,肯定地说:“没有腐烂,我看到了他的手,是完好的。”
当时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脸,但巫辞看到两只苍白的手从黑色的袖子里颓然地垂落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应当是很漂亮的一双手。
“他会不会是最近才死的,所以还没来得及腐烂?”事情越发诡异起来,肥肥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在现场有看到血迹吗?”
“没有血迹。我感觉他好像被钉在那里很久了,几乎跟石笋长在了一起。”巫辞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而且……那个地方特别像一个祭坛,他就像是一件被献祭的祭品一样。”
这也是这三个月以来,他一直想,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肥肥化身侦探,支着胳膊,在狭窄的屋子里来回踱步:“如果那具男尸不是你哥,而你哥十八年前很有可能遇到了跟你一样的事情,也和你一样逃了出来,回到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娘……”
“你想说,有可能,我哥在见到我娘之后,又重新回到了禁地?”巫辞神色一凝。
肥肥停下脚步,扭头看他,肯定地点头:“但这一次他没能走出来,所以失踪了——对了,你从废墟出来以后是怎么离开天坑的?没有在里面转转吗?”
“没来得及。”巫辞摇头,“我当时急着回去和师父说这件事,便用身上的符纸折了一只纸鹤,用术法将它变大后,骑着纸鹤飞出去的。”
“纸鹤?”肥肥瞳孔地震,“等等,你下山的时候,该不会也是骑着纸鹤下来的吧?”
“对啊。”巫辞理所当然地点头,语气平常得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纸鹤是我的通行工具,但是非常消耗心神。你想坐的话,我可以带你在空中飞一会儿。”
“不了不了不了,我怂,怕摔死。”肥肥连连摆手,一脸钦佩,“牛逼,你居然没有被当作可疑飞行物一炮射下来,真是福大命大。”
听到这里,檀斐嘁了一声:“菜鸡。”
他转过视线,看向重新趴回椅背上的巫辞,勾勾唇角:“纸鹤都骑不稳的菜鸡。”
巫辞突然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
实在是想不通,肥肥决定暂时跳过白发男尸的身份,继续追问道:“不过话说回来,这和你下山有什么关系?”
檀斐一顿,视线凝在巫辞身上。
沉默两秒,巫辞露出了懊恼和自责的表情:“因为那场地震,我们村子被毁了。”
肥肥顿时露出了理解又同情的表情:“啊,这……”
也确实,正是因为那场地震导致山体塌陷,裂开了巨大的口子,才让那个神秘的天坑重现于世。
这么大的动静,山脚下的村落很难不被波及。
“师父知道我闯入了禁地,也看到了那座废墟,却没有责怪我。”巫辞趴在椅背上,闷闷不乐,“相反,他告诉了我一些秘密。”
“秘密?”肥肥啧了一声,“你们家的秘密也太多了吧?”
檀斐静静地垂眼望着巫辞。
在说到正事的时候,巫辞的表情总会变得无比认真,少年气的脸上带着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严肃。
这种反差看起来……
还挺可爱。
巫辞却在此时止住了话头,露出像平时一样轻盈的笑脸:“哎呀,刚才已经说得够多啦。既然是秘密,肯定不能告诉你,给钱也不行。”
“咦惹——”肥肥大失所望,“干吗吊人胃口啊!”
“反正,成年祭典中断后,我就被师父派下山来找神了。只有找到那位神,我才能回家。”巫辞站起身,轻松地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一点多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打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