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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是我得意忘形了,神主大人,我不应该用俗世的东西来冒犯您。”
佛教禅宗有一段著名的四句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神明慈悲,淡泊名利,一切世俗的物质于神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
这么简单的道理,巫辞并非不懂,可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忘得一干二净呢?
可作为巫师,生来就秉持着一颗对神明崇敬的心,他就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檀斐。
冒犯点说,这叫护短和偏爱。
看着巫辞羞愧低头,却又试图抬眼偷瞄自己的纠结模样,檀斐的唇角微微扬起。
“我的意思是,我穿什么都好看,用不着买贵的。”他抬了抬下颌,懒洋洋地直起身,朝巫辞走来,“拿上你的车钥匙,去你平时去的晴风夜市。”
“好。”巫辞刚应声,又倏地抬起头,“您怎么知道我常去晴风夜市……”
檀斐已经和他擦身而过,朝大门走去:“走。”
离开家,巫辞没有选择跟檀斐并肩而行,而是出于本能地跟在稍微落后于对方一点的位置。
白天节目直播的时候太仓促,加上他害怕冲撞了神明,面对面的时候始终不敢长时间直视檀斐。
只有跟在檀斐身后,巫辞这才敢抬起眼睛,郑重地将这位神明整个纳入眼中。
外面的路灯将檀斐的一头银发镀出柔软的光泽,看起来就仿佛是檀斐本身在发光。微凉的夜风拂过,将那件黑袍吹得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勾勒出年轻男人瘦削高挺的身形轮廓。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却能让跟在他身后的巫辞感到一种莫名的被庇护的安宁。
原来,被笼罩在神的影子下,竟然是这种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巫辞虽然是今天才第一次见檀斐,却觉得这种安宁感有点熟悉。
就好像,檀斐已经在他身边很久一样。
就在巫辞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的檀斐忽然停下脚步,还好巫辞反应快,及时刹车,才避免一头撞在他背上。
差点暴露自己刚才正心不在焉,巫辞按捺住心虚的感觉,抬头看檀斐,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神主大人,怎么了吗?”
檀斐侧过身。
伴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夜风拂过,银色发丝在光影中飞扬。
檀斐没说话,视线在巫辞脸上停留了几秒,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略微上扬的眼尾在夜色中给那张俊美的脸更添几分肆意的邪气。
巫辞被他直白又放肆的眼神盯得耳根发烫,只能佯装镇定,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没怎么。
檀斐在心里回答。
就是想逗逗你。
将巫辞的反应尽收眼底之后,檀斐才收回视线,眉梢带笑,朝前方抬抬下颌:“骑车。”
巫辞在心里松了口气,顺着檀斐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到自己停在楼下的小电瓶上。
他会意:“您是想我载您去吗?”
“不然呢。”檀斐哼笑,“难道你还想骑纸鹤载我?”
却不知他的话语触发了什么机关,巫辞蓦地看向他:“您连我会骑纸鹤都知道?”
因为我见过。
而且在你快摔死的时候还刚好救了你。
檀斐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回答。
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随便扯了个理由:“我说过,神无所不知。”
这句话似乎说服了巫辞:“话虽如此……”
可他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还有为什么会连自己的小兔毛毯都知道!
难道这就是巫觋和神明之间的契约吗?他还知道些什么呢?
巫辞在心里小声嘟哝着,慢吞吞走过檀斐给他让出来的道。
这一回,变成他走在檀斐前面,巫辞总感觉檀斐的眼睛都长在了自己背上。
他走到小电瓶旁边开锁,从后座拿出备用的头盔,递给驻足在一旁等待的檀斐:“这个是新的,备用的,给您用。”
檀斐没有接,眼神嫌弃:“丑。神用不着戴这个。”
他知道这个头盔的来历。
三个月前,巫辞买下这辆二手电瓶,附近的车行正好在搞头盔买一送一的活动,绝不错过任何薅羊毛机会的他立刻买了下来。
当时檀斐就在旁边,并认真出言提醒巫辞,这个荧光的头盔真的,非,常,土。
但那时候巫辞并不知道檀斐的存在,乐呵呵地把买一送一的头盔带回了家。
如果当时的檀斐知道,有一天这个奇丑无比的头盔会落到自己头上,他一定会用尽全力阻止巫辞。
至少,不要挑个兔耳朵荧光粉的……
“您是不喜欢兔耳朵吗?还是不喜欢粉色?”巫辞有些疑惑,“那我的粉色小兔毛毯……?”
檀斐:“……”
檀斐:“不要再提粉色小兔毛毯。”
看着檀斐面无表情的模样,巫辞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少年眼底漾出涟漪般的笑意,以及笑得弯弯的眉眼,檀斐一顿:“笑什么?”
“就是觉得您可爱。”巫辞笑意不减,抱着怀里那个兔耳朵荧光粉头盔,向檀斐解释,“如果不戴头盔,我们会被交警贴罚单,因为这里是人类的世界。”
也不知道是前面那句“觉得您可爱”还是后面那句“贴罚单”起的作用,檀斐定定地盯着那个丑不啦唧的头盔,脸上闪过一丝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