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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
许溪云头垂着, 程砚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瞥见那一滴滴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掉落,且速度越来越快。
“铮”的一声。
程砚只能清晰听见自己脑海中有一根线断了。
他慌了神。
是谁太过着急,连起身时将桌上的茶杯带翻了都没看见。
茶杯里的水顺着杯沿汩汩流出, 沁入木桌里, 染深了一片暗色, 又沿着桌边滴滴答答。
许溪云的眼泪也被同样吸纳。
是在程砚的胸前。
程砚的身上带着他常有的熏香味道,凑近了才闻得到, 盈满了她的整个鼻腔。
不是的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脑海中仅存一丝理智,震得她头痛。
今日本就是来划清界限,为何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她举起双手,却连掌心触碰他的勇气都没有, 攥成拳抵抗着他的拥抱。
这个时候要是真的任由她推开自己, 那才是大笨蛋。
程砚来不及细想,他只知道现在许溪云需要他,他也想这样做,便做了。
怀中人的挣扎力度渐渐弱了,呜咽声渐歇。
两人心中的酸楚都逐渐被温暖代替。
如果时间能停在此刻, 停在他们身体紧贴,心无间的那一瞬。
什么皇帝,王爷,姝嫔,便都不作数了。
可是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能。
桌上歪倒的茶杯被扶起, 又被重新续满。
程砚顶着满胸口的泪渍, 继续一本正经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如果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有风险,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目光灼灼, 似乎今日便要得到一个答案。
“但是我要说明白,许溪云,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喜欢你。”
话一旦开了口,就如开闸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梁彬说,和姑娘告白需要一束花。在潭州,我便准备给你了。只是你受了伤,后来便再无机会。”
他想起那束花,那束在许溪云房间陪伴她数日,又陪着她从潭州到京城的那束花。
“关于我身份一事,说一千道一万也是我的错。我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跟你坦白,可雪球越滚越大,终究还是发展到了我们都无法控制的局面。”
“现如今,也没什么事情瞒你了。我并非要以我王爷的身份逼迫你做一个选择,只是这些话再不说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了。”
在满室的寂静里,许溪云眼中清明渐显,听着程砚将从小的成长轨迹一一道来。
“初到固宁镇,我便听说有奇人能降雨。
说实话,我是不信的。
后来见到你,你在那片雨帘中亭亭站着,似乎真有呼风唤雨的本领。
我想,我的契机来了。”
回京之前,程砚一直缺少一个在和昶帝面前打开局面的契机,来扭转局势。现在想来,许溪云便是那把密钥。
“我到现在也不相信神神鬼鬼之说。我一直觉得,是你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知识。正如梁彬一样。
这些知识,能让你在京城里开起来风满楼,也能让你顺利入朝为官,实现你的梦想。
按理说,有我没我都一样。
甚至说,如果你能不插手进皇位之争,你的前路会更宽阔坦荡。”
程砚说着,自己底气也甚是不足,越说声音越小。
其实来之前,他都已经想好了。
朝中人心险恶,若是许溪云能让他留在身边,多一个人保护她不说,定然对她的事业也能有所裨益。
到时他就这样说。
可当两人真正相对而坐,那些话他反而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反而不愿意将她以爱之名卷得更深,巴不得她能早点脱身出去。
争权夺利的舞台,注定是充满血污和黑暗的。
她本可以在司天监安心做着自己的女官,为天地立心。
也可以在风满楼继续为人占卜测算,为生民立命。
而不是要因为他的关系,整日里被太子盯着,被皇上诘难。
程砚说着说着,连逻辑也没有了,都不知道自己说到哪里去了。
只能尽力地把自己的真心剖析给她看,不加任何掩饰。
最后再让她做出自己的选择。
到那时,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一定不会再纠缠。
只是朝中形势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杂,波诡云谲。
不管许溪云愿不愿意,他那只手,定然会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拦着。
随着话渐渐铺开,真心陈词已尽。
程砚也就势再次梳理了自己的心意,此时反倒是感觉前所未有的的轻松。
话音落地,他两□□握落于膝上,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其实今日的发展早已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也许是许溪云那一通没头没尾的眼泪,将两人的计划都冲得一团稀烂。
反正当程砚沉默时,许溪云是完完全全记不清她今日路上计划的说辞了。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将那些你来我往拉拉扯扯的战术都抛之脑后。
“其实前几日,我见过你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