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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楚沐顺着小王子的后背,说道,“我其实挺紧张的,这是我在国内拍摄的第一部电影。”他苦笑着,用余光打量一墙之隔的青年。
贝季风沉思片刻,“演技方面,没必要担心,不过,几次剧本围读你都没有参加,这点挺可惜的。”他神色认真地说道,似乎已经开启了工作模式,“苏正阳这个角色和其他人物间的关系与张力还需要细细揣摩,开机后可以多和搭戏的演员沟通,另外——你饰演的是个缉毒警,专业训练必不可少,前期可能会麻烦你剧组和训练基地两边跑,应该挺累的。”
“我不怕累,也吃得了苦。”楚沐说道。
贝季风愣了愣。老实说,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这话都和楚沐的外表、气质不相符合,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件易碎的艺术品,需要精心的呵护与保养。
“行吧,”贝季风没再多说什么,潇洒地挥挥手,“好好准备,片场见。”
说完,他便进了别墅,免得待久了,又会陷入不知该说什么的尴尬里。
楚沐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紧闭的暗红色玄关门。
小王子不耐烦地从他的怀抱中跃下,垂落到腿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又松开。楚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已经够好了——他在心里提醒自己,这重逢的场面比他遐想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平和、顺利。
他该知足了。
楚沐吐出气,回到二楼的卧房,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正对着的是隔壁的书房,里面摆放着一架经典的三角钢琴。过去,楚沐能经常看到贝季风坐在黑白的琴键前练习,一遍又一遍弹奏华丽而绚烂的乐章,激昂的音符或快或慢、变幻莫测,即使是完全不懂音乐的人,也能从这流畅而急促的旋律中体会到弹奏者卓越的天赋。
楚沐从没告诉过贝季风。
其实,早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前,他就已经被他的琴声吸引了。
那一天——
楚沐蜷缩在二楼卧房的地板上,身下的木头冰凉而坚硬,寒意与刺痛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纤瘦的身体。楚沐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像模像样的进餐是在什么时候了。为了让体重不超标,停留在完美的数值上,楚洁不允许他吃营养片和药片以外的东西,除了上学,也不允许他随意出门。
楚洁不相信他、更不爱他。
楚沐颓然地注视着床尾紫粉色的毛绒地毯,他是真的累了,也厌倦了。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女人都看起来难以取悦,尤其——伴随青春期特征的显现,楚洁看向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淡、越来越漠然。
就在楚沐茫然无措,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隔壁空置了许久的新房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灵动的音符在他的耳边跳跃,带着强劲的生命力穿透了他灰暗又单调的世界。
楚沐强撑起身体,绕过床沿,走到落地窗边,发着抖的手撩开白色的雪纱窗帘。越过阳台,楚沐看见对面的书房里,一个身穿雪白色羊绒毛衣的男孩坐在钢琴前,灵活的手指专注地在琴键上飞舞,炫耀着非凡的技艺。
冬日里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他的身侧,将那半边的皮肤映照得格外清透。楚沐想起来,那是几个星期前刚搬进去的男孩,他曾远远地看着他被和蔼的父母包围,脸上带着的欢愉笑意是楚沐期盼了一整个童年的快乐,可这份欣悦却从未抵达过他的世界。
在楚沐的记忆里,年少时的贝季风不像现在这般疏离、冷淡,那个少年犹如朝阳一般热烈、温暖。
第二天一早,贝季风按照计划驱车前往影视城。
他事无巨细地与工作人员确认拍摄行程,确保各个部门运转如常,能在开机后以最高的效率完成拍摄任务。当然,以往这些工作都由陈依全权负责,贝季风从不怀疑对方的能力,几乎很少会进行二次检查。
足以可见,《破光》这部电影,对他而言有着非凡的价值和重量。
不仅如此,除了拍摄工作外,即将到来的开机仪式同样重要。由于影片属于官方精神文明建设重点项目,又有电影家协会背书,此次的开机仪式,在傅珏的建议下将会隆重举办,媒体、官方负责人、协会的重量级成员,包括身为会长的傅珏本人都会亲临现场。
按照原定计划,典礼将在户外举行。
前一天晚上,工作人员就搭好了背景板和主席台,一大早又打点好烧香、拜神时需要的长桌和用品,从入口到嘉宾席,无一不按照陈依的规划有条不紊地布置妥当。
然而——
天空不作美,在仪式开始的四十分钟前,一场阴冷的大暴雨毫无征兆地砸落而下,打乱了整个剧组的安排。
“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许越搓着手,在贝季风的身后来回踱步。郁夏站在一旁,凝望着被水滴划出一道道蜿蜒痕迹的玻璃窗,“天气预报明明说下午才有雨的。”
“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贝季风认命地轻叹一口气。
他们三人待在剧组逗留的酒店大堂里,外面的滂沱大雨一点都没有减弱的趋势,就算没有亲眼看到,贝季风也大概能想象出布置好的会场有多狼狈。
许越顿住脚步,“我怀疑这是周恺和环宇的诅咒。”他压着声音道。
郁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接他的话,转而看向贝季风,“老板,现在怎么办?要等雨停吗?这种暴雨应该下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