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 第52节(1 / 2)
这时,匆匆赶来的刘奎提着蔽膝飞快来到前方,他高举手中圣旨,目光扫过一众朝臣与侍卫,最后对着李瑛凉凉冷笑,
“李瑛,你掳的可不是六品司业之女,而是当朝皇后!”
“行刺皇后,罪同谋反,来人,拿下!”
宫车顺着崎岖的山路平稳往城中驶去。
下过雨后, 路面湿滑,有侍卫提前在宫车必经之地铺下草垫,是以舒筠在车内并不觉得颠簸。
宫人递了湿帕子进来,裴钺亲自给舒筠擦拭手脸, 小姑娘除了一双眼还乌溜溜的, 无一处干净, 面额均沾了泥污, 像个小花猫,裴钺给她清理干净又发现软乎的小手布满了红痕。
他眉目沉了沉,询问舒筠逃脱的过程, 方知王幼君有勇有谋,舒筠胆大心细, 对方过于轻敌反而给了两个姑娘可乘之机。
舒筠察觉他脸色不好看, 刻意淡化逃脱的危险, 反倒是说书似的哄他开怀。
裴钺认真听完她的每一个字, 寒意侵身, 心底情绪翻涌,却是一言未发, 只将她冻僵的小手捂在掌心。
小花猫变成美娇娘,开始往裴钺怀里蹭, 将捂热的手抽离,搂住他脖颈撒着娇,
“陛下, 您带我入宫吧,我想日日夜夜见到您。”
这样直白的爱慕将裴钺一颗心捣成了碎泥, 他望着她, 莹玉的宫灯罩在她眉梢, 有细碎的光芒随她眼睑而动。
他指腹慢慢伸过去揉着她耳鬓,将那点水沫子给捏干,慢声道,
“朕先送你回府,等婚期定了,再风风光光迎你入宫。”
舒筠没听到刘奎那封圣旨,尚且不明白裴钺的意思,一想起“回府”,她圆啾啾的眸子忽然顿住,
“哎呀,我方才好像看到我爹爹了。”
裴钺被她弄得一惊一乍,看着小姑娘一脸呆愣,心里那点余悸随着笑声闷出,他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她脑额,
“你才发现吗?”
舒筠万分羞愧,捂了捂面颊,然后偷偷地掀开车帘一角往外探望,马蹄声锐,侍卫手举火把破开这一片暗沉的夜色,文武百官紧随车驾被侍卫拱卫在正中,而离得最近的正是裹着一身月白大氅的舒澜风。
舒筠视线与他对了个正着,正慢腾腾伸出手想与他打招呼,却见亲爹已将脸别开。
舒筠瘪瘪嘴,将车帘放下,扭头神色低落与裴钺道,“爹爹生我气了。”
裴钺弯唇一笑,扶着她的肩,将她往怀里带,语气沉稳,
“他现在不敢生你的气。”
“为什么?”舒筠迷糊问。
裴钺将她腰身往上搂了搂,调整到二人可以相视的高度,“傻姑娘,你现在已经是朕的妻,是当朝皇后,你爹岂敢生气?”
舒筠一呆,小嘴微张,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像有什么热浪在心头炸开,整个人软乎乎的,原先刻意尘封的信念慢慢被勾出来,连着眼眶也渗出绵绵的泪,
“陛下我没听错吗?我真的可以做您的妻吗?”
她不是不在意的,只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故而每每与他相处皆是那么没心没肺,可真正一想到她将来会被孤零零扔在帝陵外时,心口的痛无以复加,
“您可知上回我摔跤是何缘故?我听闻姐姐十里红妆大大方方嫁为人妇,而我终其一生只能是您的妾,不能与你生同衾,死同穴,我难过极了便摔倒了”
好不容易擦干净的脸又哭花了。
她趴在他肩头,委屈又情动。
裴钺心里比她更难受,“是朕让你受委屈了,”他慢慢地安抚她,嗓音低沉又有力量,“朕这辈子只与你同衾同穴。”
舒筠胸口充滞着太多情绪无处安放,便循着老路子,缓缓地伸出灵蛇往他喉结一舔,湿漉漉的触感从裴钺心头滑过,他身子僵住,低下眸,却见姑娘已轻车熟路地扶住他肩头,将他往下一扑。
舒筠力气并不大,只是偶尔虎起来,裴钺也招架不住。
马车的坐塌十分宽大,有如舒筠家里的拔步床,二人躺下去时还有足够的空间。
舒筠开始投入地亲吻他。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齐整地停在舒家前面的小巷子,老太太等人闻讯全部迎跪在台阶下,虎贲卫铁甲如林,文武百官静默不言,个个神情肃穆在舒家门前排开,火把燃尽了又换,将这片天地映如白昼。
所有人的视线聚焦在最前那辆明黄的宫车,而马车内迟迟没有动静。
夜凉如水,舒澜风等得脑子僵了,膝盖麻木了,冷不丁往宫车觑了一眼,明明什么动静都没听到,愣是腻歪什么呢,他黑着脸不置一词。
身侧满朝文武依着品阶前后数排站班,这么一来显得舒澜风格外突兀,礼部侍郎见他脸色不大好,踱步过来稍稍朝他拱了拱手,
“国丈稍安,娘娘定是受了惊吓,陛下在安抚呢。”
一声国丈唤得舒澜风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这礼部侍郎,可是他寻常够都够不着的人物,舒澜风也不是一朝得势便趾高气昂之人,一如既往郑重还礼,
“大人这声国丈委实不敢当,毕竟”他往马车指了指,脸色越发难看,言下之意还未大婚。
礼部侍郎抿嘴轻笑,“说来大人可是帮了我们礼部大忙,了了臣子一桩心事,陛下大婚在望,想必不日江山便后继有人,我等也能枕个好眠。”
亦有人见礼部侍郎打了头阵,纷纷凑过来在国丈面前露脸,舒澜风不咸不淡应付着,心情五味陈杂。
好在这时车帘被掀开,一只嫩白的小手伸出来,由芍药稳稳当当扶住,然后下了马车来。
朝臣不敢瞻望,当即齐齐下跪,“请皇后娘娘安。”
舒筠从未见过这等阵仗,也不知要如何应付,只扭头朝帘内的皇帝挥手,
“陛下快些回去吧。”
车内的男人神情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你先进去。”
兴许是被吻久了,他嗓音有些暗哑。
舒筠微微害羞,提着裙摆越过舒家一众主仆,往三房奔去。
舒澜风这厢跪送皇帝车驾远去,方回过眸,二话不说便径直往里去,老太太与大老爷等人却是团团将他围住,
“老三,这是怎么回事,筠儿怎么成了”
老太太话未说完,大老爷在一旁厉声提醒,
“母亲慎言,娘娘闺名可不是你能叫的!”
老太太登时哑了声,心里憋了一股子邪火,从小到大瞧不上眼的小丫头怎么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想到以后要跪在舒筠跟前磕头,老太太恨不得现在就死了。
大老爷担心老太太再出岔子,连忙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大夫人便示意嬷嬷们搀着老太太去后宅,至于傻愣一般的二夫人,倒是没人管她了。
大老爷跟随舒澜风一道跨过门槛,炮语连珠问了一串话,舒澜风听得心烦意燥,
“你问我,我还得问筠儿呢!”
扔下面面相觑的舒家人,他气冲冲往三房去。
杏花堂内,舒筠正与苏氏讲述历险的过程,苏氏心头后怕阵阵,骇色难消,舒澜风立在一旁仔细扫了一眼舒筠的衣裳,见衣裳齐整,不像是在马车内行了孟浪之事,悬着的心稍宽,他浑身湿漉难受也没管她们娘俩,先去了浴室沐浴。
苏氏这厢也劝着舒筠先去洗个热水澡,待父女俩齐齐整整回到东次间,已是半个时辰后。
苏氏拉着舒筠问,“你倒是如实交代,你跟陛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