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1 / 2)
黎远山听说roja的医疗数据库项目备受瞩目,并且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态度稍稍平复。又听说roja还在研究用于抑制肿瘤病变的医疗机器人,更感兴趣:“那他们这个医疗机器人项目我们投了吗?”
“投了。”
“不叫他们来做个演示汇报?”
黎棠翻了翻刚制定完成的计划表:“安排在半个月后,14号。”
黎远山说他半个月后人在国外,没空到现场,让黎棠替他观察一下这个项目的前景。
黎棠本就对他插手自己的工作感到不悦,推辞道:“我不去现场,研究部会从专业的角度给出具体的分析报告……”
黎远山突然暴怒:“这么重要的事都不亲自上阵,竟然推给下属,这就是你当领导的态度?”
黎棠心说,但凡你来公司看过一眼,都该知道我的态度。
不想说,觉得没意义。连孩子在英国接受心理治疗花的钱都要计较,难不成还能指望这样的父亲给予理解吗?
出于尽快结束通话的想法,黎棠应付了句“我会去的”,就把电话挂断。
回头静下来想一想,才意识到黎远山今天的喜怒无常,或许和张昭月提出离婚有关系。
一晃两周过去,黎棠渐渐适应租房生活,在不必加班的日子里,他也会买点菜自己做饭吃。
虽然以他在厨艺方面的不开化,至今也只能做个炒土豆丝,外加一盘番茄炒蛋——放很多糖的那种。
杨柏川的母亲是一名和蔼的中年医师,原本黎棠对中医并不很信服,结果在她的一番春风化雨的关怀式诊断下,回去的时候拎了两大捆中药。
两个星期喝下来,治疗效果不算明显,倒是让黎棠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因为医师说了,这药必须睡前服用,必须在晚上十点以前服用。
这两点,就足以让黎棠每天在十点前上床躺下,酝酿睡意。
可是12月13日晚上,黎棠先服中药,后觉睡意不浓,又加了片安眠药,中西合璧,依然没能睡个好觉。
不过这次眼皮没跳,黎棠咨询过齐思娴,认为至少应该不是凶兆。
roja的医疗机器人项目演示安排在首都某高校的报告厅。租用报告厅的时候,总务部的还来请示过黎棠,问是否要租用某2高校的报告厅,原因这场演示会的讲解者毕业于这所大学。
黎棠觉得总务部很有心,批准他们去办。然而沟通之后得知该高校所有对外的报告厅,在年前的档期全部排满。
最后还是安排在了普通高校。但绕这一圈并非没有意义,至少再次让黎棠认识到讲解者的卓越出众。
有一次路过市场部,黎棠听见里面有人在讨论,说咱们这次投的项目都用不着打广告宣传,只要把roja那边技术部门的老大的照片做成易拉宝,下面印上xx大学的校徽,比什么都有面儿。
黎棠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校徽都有版权,想要使用的话必须获得学校的书面授权,不然就是违法侵权行为。
看来成立法务部势在必行。
演示会现场,黎棠坐在报告厅门外的长椅上,抱着手机问周东泽应该如何给法盲员工扫盲。
周东泽刚入职首都的律所,尚未站稳脚跟,忙得不可开交,回复黎棠的频率不免低了些。黎棠就找苏沁晗聊天,问她什么时候来首都,他好去订她想吃的网红餐厅。
苏沁晗白天最空闲,以美食为切入口,和黎棠就哪个牌子的遮瑕膏好用聊得热火朝天。期间李子初出来一趟,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说:“那个人只是在后面操作,没有站到台前。”
黎棠说忙,没空,李子初看一眼他的手机屏幕,心知他又在拿忙碌当世界上最便宜的药,逃避去面对。
然而根本避不开,空气里仿佛充满了一种名为“蒋楼”的因子,无论黎棠躲到哪里,都能听到有关他的话题。
xx大学全额奖学金获得者;在校期间就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过论文,参与过几个开源项目;hackathon大赛的常胜将军;某app你用过吗,就是他主导开发的……
散场的时候更是热闹,黎棠闪转腾挪,好不容易来到报告厅后门的廊道里清净会儿,有两个女孩来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饮料,又聊起了刚才报告厅里的演讲者。
“我们整栋楼的女生几乎都来了,太夸张了吧。”
“你不是也来了?”
“跟风嘛,看看到底有多帅。”
“看到没?我在后排只看到一个头顶。”
“我也挤不进去,看朋友圈他们发的照片,确实很帅,不过……”
“不过什么?”
“他好像戴助听器的,不然听不见声音。”
“啊,聋子啊……”
听到这里,黎棠莫名没了玩手机的心情。
两个女生还在讨论,一个怀疑演讲者能进xx大学靠的是残疾人优惠政策,另一个说好可惜,听不见的帅哥还算什么帅哥。
正聊着,黎棠忽然上前,笑着说:“请问——”
女生们转头,黎棠接着道:“原来现在的大学生,会把戴助听器的人定义为聋子吗?”
说着,黎棠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那戴眼镜的岂不是瞎子?”
两个女生错愕对视,尴尬地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本想再说几句诸如“背后议论他人非君子所为”之类的,又觉得自己管太多,像个碎碎叨叨的迂腐老头,黎棠沉下一口气,带着礼貌的微笑,转身离去。
短短几步路,差点走成顺拐。
撑着报告厅后门的墙壁,黎棠即便背对着,也能猜到那两个女生肯定在骂他神经病。
他也恼自己不争气。虽然不至于跟以前一样,难得硬气一回还浑身冒冷汗,可这样已经够丢脸了。
这就叫没本事非要强出头。
为什么要出这个头呢?黎棠问刚才的自己,难道是想弥补七年前别人嘲他“聋哥”时,自己没能勇敢站出来呛声的遗憾?
还是因为和从前一样,听不得别人说他是聋子?
犹自恍着神,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扶那报告厅的门,谁想那门未落锁,手掌一碰便开了。
眼一抬,面对的便是散场后空空如也的座位,讲台上尚未收走的演示部件,还有立在靠窗的讲桌旁的人。
又是毫无防备的四目相对,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思绪已被拉远。
黎棠见过他穿校服,夹克衫,背心t恤,甚至什么都不穿……却是第一次见他穿正装。
深黑色的合身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给他增添一份少年时罕有的庄重沉稳,低调的暗纹领带锁紧衬衫的立领,掩住他凸出的喉结,却让黎棠忍不住回忆那起伏的触感。
比曾经想象中的还要适合他。
而他此刻正背靠讲桌,双腿微曲撑在地面,几分闲适的姿态,让黎棠一下子想起许多年前,每当晚自习下课,独自一人穿过僻静的人行道,越过学校后门,转一个弯,便能看到少年背靠藤蔓攀缠的砖墙,偏过脸,嘴角扬起的笑容,比月色还要迷人一些。
一时难辨今夕何夕,黎棠脚下生根似的站在那里,进退维谷。
屋里的人也不平静。半个多月前刚通过被退回的礼物确认了他对自己的厌恶,再不见面成为了唯一的退路,可现在算什么,刚才听到的又是什么?
蒋楼站直身体,望向门口。又怕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