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节(1 / 2)
因果
舟向月想,阿难一定发现了这个人的存在。
但她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锁好窗后,就转身又向扎纸人的屋子走去。
能感觉到那人就在她身后,但她往回走时却没有碰到那个人。
一直到走进屋子里的整个过程,阿难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脚步没有一点慌乱。
如果不是舟向月能感觉到她心跳加速、后背渗出冷汗,恐怕很难看出她实际上很紧张。
阿难镇定地走进屋子,转身关上了门。
然后犹豫了一下,很轻很轻地插上了插销。
她动作极其小心,可插销带有一点弹力,最后还是发出了“咔哒”一声,在安静的屋子里十分清晰。
周围依然很安静,静到他能听见她胸腔里咚咚的心跳声。
手心里全是汗,她不自觉地在衣服上擦了一下。
阿难在想什么?
一个陌生人进了家里,她却没有出声去问“谁在那里”,也没有立即跑出去求救。
舟向月想,那人应该是翻窗进来的,而且动作非常利落。
所以血不应该来自他自己身上的伤,而是别人的血——他是不是杀了人?
阿难只是个盲人小女孩,那人则应该是个年轻男子,而且刚才就在她身后咫尺之遥。
如果她表现出任何异样,还没等她逃出去,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直接杀死她。
……所以,阿难在装作自己没有发现他。
舟向月想起刚进入记忆时,他听到外面吵吵闹闹地在说寨子里流窜来了个杀人犯。
寨子里并没有很多住户,按理说不会有人这样偷偷潜进她家却什么都不干。
最有可能的,反而是那个杀人犯——现在整个寨子都在搜捕他,他可能是因此才躲进了阿难的家避风头。
但如果真是杀人犯,他刚杀了人又被追捕,肯定精神也很紧绷——他真的会这么快就对阿难放心吗?
此刻,他是不是正站在房间门外面,从门缝往里看她?
这个念头一出,舟向月就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一声摩擦声。
很轻微,就像是呼吸的气流穿过门缝时发出的声音。
阿难一个哆嗦,从门边退开了两步。
不过,舟向月想,那个人显然不是盲人。
天已经黑了,阿难又不点灯,他肯定看不见屋里的情景。
阿难重新走到削篾条的地方,拿起了劈竹子的篾刀。
篾刀和她的小臂差不多长,刀背也有点钝。
但这可能是阿难现在能拿到的唯一的武器。
阿难拿着刀蹑手蹑脚地走到屋子角落里,坐了下去。
舟向月回想起来,他之前似乎是看到过这个墙角铺了几层垫子。算不上床,但可以对付着睡一晚。
阿难盖上被子,背对着墙壁蜷缩起来,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篾刀。
她的心跳一直很急促。
夜里很安静,外面偶尔有一两声犬吠和人的呵斥声,被惊飞的鸟扑棱翅膀穿过树丛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随后,舟向月听到了沙沙的细微声响。
像是纸张摩擦的声音——是那些纸人在动吗?
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咫尺之遥的地方。
阿难却好像并不害怕这种声音,她伸出手摸了摸,摸到一只纸做的手。
那种触感就是纸,没有体温,让舟向月一瞬间有点头皮发麻。
可阿难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好像放心了。
她收回手,握着那把篾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舟向月隐隐约约听到了小孩的笑声。
“咯咯咯……”
很近,近到就像在他耳边笑。
后脑似乎被人吹了一口气,凉飕飕的。
“咯咯咯咯……”
“门外有人……”
“你家里有人呀……”
舟向月心想,又出现了,看不见的提醒侠——它们好像是鬼,但之前连洛平安也看不到他们。
这还真是在提醒她呢。
阿难醒了,但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也没有睁眼。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但总体还算平稳,至少比发现家里进了个人时要平稳很多。
看起来,阿难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半夜小孩说笑声这种诡异的闹鬼现象。
原来这种鬼不仅在幻境里出没,它们在真实的梅面陇里也存在,梅面陇的人们可能都见过。
那些小孩子的笑声和说话声只持续了几分钟,就再度消失了。
阿难依然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听黑暗中的声音。
后来,她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这一晚居然有惊无险地过去了,阿难再度醒来时,眼前又亮起了一片模糊的微光。
天亮了。
阿难一动,篾刀从手中滑落,掉在竹地板上——咣!
这一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突兀,阿难瞬间浑身寒毛直竖,整个人都绷紧了。
一秒,两秒,三秒……
外面没有任何声音。
或许,那个人只是在她家里暂时躲一夜,天亮前已经离开了?
阿难在墙角一动不动地缩了很久,才站起身来。
她摸索着在地上找到了那把刀,再次拿在手里,然后无声无息地一步步向房门走去。
走到房门前,她又站住了。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把篾刀放回了原处,然后再次来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外面静悄悄的。
打开门之后,阿难就不再像在房间里那样犹豫。
她像是往常一样一脸平静地走出房间,随后摸着墙走向了灶台。
但她在经过另一个房间的门口时,又闻到了里面传来的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或许是因为这股味道,她有些分神,没注意踩到倒在地上的一截竹筒,顿时失去了平衡。
阿难情不自禁地向墙上伸出手去想扒住什么,结果手指上突然传来尖利的刺痛。
“嘶!”阿难倒吸了口冷气,立刻抽回手,同时重重地摔了一跤。
是灶台边的墙上有个挂东西的架子前两天刚掉了,露出了底下尖锐的钉子。
骨碌碌……
那只绊倒她的罪魁祸首竹筒滚到了一边。
阿难顾不上去捡那只竹筒,因为手上很疼。
啪嗒,啪嗒。
血滴落在地上。
鼻尖的血腥味更浓了。
她好像觉得有一点难堪,她抿了抿唇,先走到灶台边,从瓮里舀了一瓢水冲洗伤口,然后抹了点药,又熟练地用布包上。
看到她驾轻就熟的动作,舟向月想她可能经常受伤——也是,一个看不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生活,受伤可能在所难免。
处理完伤口后,她把东西都收好,然后打开灶台底下装米的竹筐,要盛米的时候愣了愣。
然后,她把手指插进米里,比了比米堆的高度。
见底了。
舟向月觉得,她好像是在想,米怎么少了?
……不会是那个人昨晚吃了吧。
这可真是……有点出乎意料。
阿难舀了一勺米,然后想了想又舀了一勺,扔进锅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