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2)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顾元奉强调道:“我没想着成婚后就如何如何。”
顾父见他那副死不承认的样子,摇着头说道:“如果阿彤是我亲女儿,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嫁你的。”
顾元奉不吭声了。
很多事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像顾父这样了解他的人,更骗不了曾和他朝夕相处的纪云彤。
他心里就是想着快点和纪云彤成亲,这样纪云彤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了,谁都没办法再来和他抢。最好是纪云彤一及笄他们马上完婚,到时候他想对纪云彤做什么都名正言顺,纪云彤没办法再拒绝他。
纪云彤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
如果知道前面是个笼子,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了,谁会当真愿意往里钻?
鸟儿可能会为了一口食物被哄进笼中,人又为什么非要住进笼中?
连他自己当初想到要成婚都犹豫得很,何况是纪云彤那么喜欢自由自在的一个人。
以前她愿意嫁,不过是因为她年纪还不大,还想着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在,嫁给他会比嫁给别人快活。
结果他把一切都打碎了,那个他们花十几年一起构建出来的未来在他把解除婚约说出口时就不复存在了。
笼子原形毕露。
而他还一直觉得她只是在和他闹别扭。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回到落脚处。
顾父与建阳长公主回了房,纪云彤也要回去,却被顾元奉拉住了手。
春日的夜晚,空气有些潮湿,夜色中花香氤氲,也不知是什么花不合时宜地开在夜里。顾元奉手心有些热,不知是天气闷的,还是紧张的。
“我们在园子里散散步好吗?”顾元奉祈求般问她。
纪云彤忽地记起顾元奉以前也爱这样装可怜,小时候他见到她带别人玩,就要可怜巴巴地凑上来说没人陪他玩。她听后很有点愧疚,就事事都喊上他一起。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身边渐渐就没了旁的朋友。
只要顾元奉在,她就只跟他玩。
后来顾元奉却开始觉得她烦了。
她怎么会觉得顾元奉蠢笨,现在看来他不知多聪明,想必他以前装乖卖巧哄完她以后还在心里觉得她傻,他嘴上哄几句她就信。
纪云彤挣开他的手说道:“这么晚了,散什么步。”
顾元奉道:“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们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纪云彤抬眼看他。
顾元奉也垂眼看过去。
他已经长得比纪云彤高,所以总觉得……自己可以不用一直挨纪云彤欺负。可仔细想想,纪云彤也没有多欺负他,只是别人多笑话几句,他便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而已。
反而是他总想仗着自己长大成人了,想变着法儿欺负纪云彤。
他真是坏透了。
两人还是踏着月色在园子里散步。
如果是小时候,他们刚到苏州时应该就把这里的一草一木给看个遍了,那时候看什么都新鲜。
现在他们住进来这么久,也没好好在园中走过几回,都是踏着晨曦出去,踏着余晖回来。
如今仔细看去,这园中的景致也是十分好的,处处都藏着园主人的巧思,走个几步便是一景。
纪云彤看着一株长在园墙边的树,心想如果自己才几岁大的话,那肯定是三两下就能蹿上树,而后跟猫儿似的爬到墙上。
要是顾元奉也在,她就会招呼顾元奉一起爬上墙,两个人开开心心并排坐在上头玩耍聊天,丝毫不管旁人在底下如何着急。
真是两个坏小孩。
长大以后,想快活起来便没那么容易了。
纪云彤转过头去看顾元奉,一下子对上了顾元奉凝望着自己的目光。
他好像都不看路,只跟着她走,只看着她。
纪云彤疑心他是不是又想拿柳文安说事,率先开了口:“我刚才只是到外面透透气,和柳贤兄只是碰巧撞上了而已。”
顾元奉听她提起柳文安,嘴巴有些发苦。
她前脚才出去,柳文安后脚就跟上了,还对她说什么一辈子两辈子的,能是碰巧的吗?
他们这些君子嘴里说得好听,背着他接近纪云彤时却一点都不含糊。
顾元奉迈步想离她更近一点儿,却又担心她朝他露出警惕和抗拒的神色,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一时间连手脚怎么放都不知道了。
“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顾元奉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话。
纪云彤问道:“那你要说什么?”
顾元奉又有些难受了。
他们以前不必特意找话题也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纪云彤从来不会问他“你要说什么”。
顾元奉忍不住伸手抱住纪云彤。
纪云彤没料到他忽然困住自己,微微慌乱地抬脚踢他,骂道:“你做什么?!”
顾元奉脚上被她踢得痛极了,可他不仅没有放手,还把脑袋埋进纪云彤颈窝。
那滚烫的气息烧灼着纪云彤的肌肤。
“我每天都想这么做。”顾元奉说道,“我每天都想哄你马上和我成婚,到时候谁都没法再来跟我抢,而且我想亲你就亲你想抱你就抱你,我做什么你都没办法再生我的气,因为你已经嫁给我了,我对你做什么都行。”
纪云彤气道:“你疯了吗?!”
顾元奉道:“我是疯了,纪云彤,我快疯掉了。他们都喜欢你,他们都想把你抢走!”
没错,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就是这么恶劣。既然装模作样纪云彤也不会信他,那就让她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
他没有她想的那么听话。
他没有那种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也毫不在意的胸襟。
以前没察觉也就罢了,现在知道有那么多人喜欢她、她还浑然不知地与他们往来,顿时就跟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着他的心似的。
顾元奉带着纪云彤往后退了两步,将她抵到了身后的廊柱上。
他禁锢着纪云彤的手臂正微微颤抖。
纪云彤只觉有温热的泪水淌落到自己颈边。
这家伙哭了。
怎么会有人放完狠话后自己先哭上了?
纪云彤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感觉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荒谬得很。
世上怎么会有像他们这样的未婚夫妻。
近不了,远不了。
拿不起,放不下。
“你哭什么?”纪云彤不挣扎了, 她靠着廊柱,感受着春日夜晚微凉的风。
她觉得习惯真是很可怕的东西。
即使顾元奉一次次地越过未婚男女的界线,即使顾元奉满嘴都是听着叫人不高兴的话, 她依然对他没有太多的防心,依然敢和他一起走昏暗的巷子, 依然敢和他独自夜游寂静的庭院。
她依然信任着他。
信任着她差一点就决定要离开的他。
也许她在等, 等有一天他真的发疯彻底毁了他们之间的所有信任;又或者等她自己不能再忍受, 不顾所有人反对也要结束他们这段关系。
可顾元奉总是这么聪明,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她以为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他却忽然又表现得比他这个听他放狠话的人还难受。
他们明明抱在一起, 手中却都不忘紧握着利刃, 时刻提防着来自对方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