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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人应该从饭局直接跑过来,看得见的地方都是灰,拖磨那么长时间,双脚起了泡,难不成受了折磨?
念及柳相旬那张脸,喻江心脏忽然一抽,他低头,鼻尖抵住人侧脸,那面皮带着温湿凉意,就跟花夜雨露惊心。
“遇见你之前,我生命里只有写谱练琴和比赛。旁人都羡慕我投胎了个好人家,各个虚情假意恭维,却不知道这个好人家,只认第一,漠视第二。家族里面不只是亲兄弟之间比,连长辈也会嫉妒掐了尖的小辈,拿辈分压人做事都是最低等的手段。”
喻江几乎是用气音讲话,他手指弯成空心,哄孩子般轻拍着田恬的胳膊,似乎不需田恬回应,他自顾自说下去。
“你从未提我其实也明白,你心里肯定有过困惑,为什么你一开口,就算是我也毫无怨言跟着你,甚至在只见过几次面后,与你在演奏会后台做那档子事。”
一番话很长,喻江无法一口气说完,他停顿几秒钟,心中默默组织未言尽的话,又道:“音符里有个特殊的东西,叫休止符。在没遇到你之前,这个符号与我而言,不过是象征静止的条纹。后来你带着那一大捧粉玫瑰堵在教室里,我却没理由的想到了它。”
“田恬,我很怕你会跟其他人走。”
说到这里,喻江脑子一片混乱,他甚至掌握不了自己的嘴巴,完全凭借本能一开一合:“所以你来找我,我很开心。高铁开走,我会等;火车开走,我也会等。就算在高铁站度过这七天假期,只要等到你哪怕只是条短信,我也想给你弹一辈子的琴。”
话音刚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喻江语速缓缓降下来,停顿几秒钟发现田恬并无回应,他还以为是人不喜欢自己这么唠叨,扭亮床头小灯的手缓慢。
暖黄光落下,笼在男生安静睡颜。
“小恬?”
喻江伸手,在人眼前轻轻晃动,见对方胸口正有节奏的起伏,满腔忐忑化为柔情,吻落在田恬呈放松状态的唇。
他帮人盖好被子,关上床头灯,看不见光线,也看不见半晌后男生缓缓睁开的眼。
清清明明,哪有困意。
列车晚点了,等到北城站,阳光升得老高,车站人挤人,喻江拽住了四处打探的田恬,这才没让人在眼前跟丢。一直等他带着田恬上了来接的车,浑身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喻江后仰靠在车座闭目养神。
他不语,但是田恬稀罕。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除去气候连路边建筑风格都跟他住的地方不同,连带听到的口音都是教科书般的标准。想起他那边出了省就没几个人能听懂的话,田恬乐呵呵傻笑,听得喻江莫名拉住身边人衣摆。
“坐好,别乱动。”
人根本不听他的,就算身子端正了,脸还是面朝着窗外,打量街边一晃而过的古色古香建筑:“小喻小喻,这些都是真的吗?拥有上百年的历史?”
“分城区。就快到家了,想吃点什么?”
田恬一个劲儿摇头,他才不管那些。对他来说,北城的花草树木都带着年代故事感,怎么看都看不厌烦。见人鼻子又要在车窗上压扁,喻江无奈,只能轻点司机椅背,示意将速度放慢下来。
幸好他们走的是去绕城高速的路,也不至于堵得水泄不通,趁等红绿灯的空隙,司机借后视镜,打量喻江带回家的男生。
先前人叫他查的,估计就是他吧?
怎么形容呢,一看就是爱玩的性子,还有这头粉头发,要是被喻家人撞见,指不定挨多少白眼。尤其还同喻江少爷坐在一起,就像两个世界的风格。
不是说不般配,倒有种看另类感。
“小喻,你从小就在这长起来的?”
正当喻江养神,手臂被抓住晃动,他睁眼对上路边熙熙攘攘的老大院,买早点的上班的,喧闹声可谓是震天响。
“在另一边。”
来到北城后喻江说话都带了腔调,倒也不显得做作,反正田恬喜欢听,有点大人教训孩子的感觉,他毫不顾忌司机的存在伸手,捏住喻江的鼻子,反倒是自己瓮声瓮气,学喻江讲话。
“又胡闹。”
那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看得喻江又好气又好笑,却也舍不得训斥他,任由对方玩够了他鼻子,再次趴在窗边看一米米攀升的路。
车厢里暂时安静,司机抬头扫了眼后视镜,心中已经腾起淡淡不悦:怎么还有如此得寸进尺的家伙,没看见少爷都这么累了吗?要不是等他,至于第二天才到家,惹得那群老人冷言冷语。
他自以为视线掩盖得很好,刚想从人身上移开,结果冷不丁对上男生转过来的脸。那双眼黑亮带着深深寒气,不声不吭看着某处时,竟有点肉食动物捕猎的危险感。司机恍惚一瞬,才勉强移开视线。
“小喻,我饿了。”
对方开口,即便面朝喻江所说,可眼角余光盯着前排。司机不傻,自然察觉到这份冷意,稍带燥意的初秋,他后背硬生生逼出来一层薄汗。
喻江像是早有预料,从怀中掏出先前给田恬带的小零嘴,不过他没细看。一颗话梅糖下肚,田恬表情幽怨,捂着咕噜叫的肚子:“你好狠的心。”
谁知对方呼噜了他脑袋:“等到家就给你做好吃的。”
“吃什么?”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