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1 / 1)
但她今天并没有和以往一样穿着白色半袖和长裤,反而穿了一套我从未见过的白裙,基本没有任何搭配的白裙素的晃眼,但穿在她身上时却又显得像是天边的仙子所穿的白纱。
白裙之上,她颈间戴着的那隻平时被她隐于衣下的银色细链在此时也依稀露出了形状,在日光下反射出点点微小的光芒。
她的裙下是一双笔直纤细的小腿,腿上是白皙中又带着一点象征健康的红润色泽,头顶上的玻璃所拚接而出的阴影纹路落在她身旁,她的白裙上像是裹挟了光。
她似有所觉的回过了头,耳边的发丝顺滑的划过我的视线,我便和她那双蕴着说不清的疲惫,却温柔而清澈的眸陷入了对视。
我没反应过来,她就忽然转过了身把手间不知道什么东西放回了柜台上,而后又伸出指尖把那东西又向内推了推,推动的过程中,我依稀看到它在洒落的光线下反射出一抹光芒。
她身旁的朱子雯在此时终于注意到了异常,立刻回过头来看向了我和丁琦琦,看起来并不意外的模样,甚至还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眼里带着一点你们终于来了的放松感。
“琦琦,怜怜!”
她笑呵呵的对着这边挥了挥手,既是在告诉身边围观的人我们彼此认识,可以礼貌的把头移开了,也是在对不知道谁暗示着什么:“快来看快来看!阿青刚才还说要给——”
她说到一半,正背对着我们的,她身旁的人忽然侧过头轻轻拉了下她的小臂,让朱子雯不自觉的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在被打断后,朱子雯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她,她却并没有再做什么动作和说话。
“怎……怎么了?”
朱子雯愣愣的问她,她没回答,收回刚刚拉了朱子雯一下的手后,自然的放在了柜台上,纤长的指尖轻轻在柜台上点了两下。
在看到如梦初醒的工作人员把东西收了回去后,她才重新转过身来回头注视我,眼神平静而又陌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与之相比的,就显得拉着我向前想要讨个公道的丁琦琦与被拉着的,面色复杂的我像是一个小丑一样。
沿途周围的那些人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像是刚刚被我不自觉按下的慢放键在此时被我重新松开了,无数双不明所以的视线投在我身上,像是一道道无意间便能灼烧在我身上的火焰。
但此时,我心底那种诡异的,近乡思怯一般不敢面对的感觉居然在随着我内心的羞耻感逐渐上升后,在某一刻突然就崩塌了。
就像是触底反弹一样,刚刚表情还像是被打翻后混在一起的颜料罐,纠结无助茫然愤怒恐惧等等情绪充斥在了一起,此时却又渐渐的变得和眼前的那个人一样,显得平静了许多。
但若是细细分辨的话,很容易就能看出我们两人的平静各不相同,我像是在借着平静掩饰住心底的情绪,眼底就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情绪的波动,并马上就要喷涌而出。
她则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仿佛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不值得她的心底涌起任何情绪,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平静的可怕,没有波动的眼眸就像是月色下没有任何波纹的水潭。
很好。
没有情绪是吧?
姑奶奶我有。
不需要丁琦琦再拉着我,有意无意的让我不要转身离去,我轻轻撬开了丁琦琦的手。
她的视线也不由得因此落在了我和丁琦琦的手间,却又在转瞬间重新收了回去。
我不需要
我径直走了过去。
在我与她所相距的道路前,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一个人涉足,擦的干净如新的白色瓷砖仿佛能反射出从天而落的光芒与我和她静静对视的双眸。
那种奇特的感官停滞感再次不知不觉的包裹住了我,耳边本来嘈杂不停的声音在此刻被拉长成了失去意义的一片杂音,我向她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与我的心跳渐渐重合在一起后再也不分彼此,我来到相距她三步外的位置后默默站定。
我缓缓仰起头,对上了她那一双此时平静的……令我愤怒的眸。
如果她此时看起来有些愧疚,像一隻受伤的小绵羊一般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的话,如果她此时看起来有些无助,像一个迷路的小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话,如果她此时看起来有些歉意,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的话,如果她此时看起来……
——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心里像是憋了一团火,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想要呼吸,想要喊叫,想要把它吐出去,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那团火在我的身体里燃烧着,灼烧的五脏六腑哀嚎不停,灼烧的我想刨出自己的心臟,把它掷到无人的角落。
所以,你为什么如此平静?你凭什么这么平静?你怎么能这么平静?
她平静的仿佛心不在焉的旁观者在百无聊赖的观摩一场与自己毫无关联的电影,在看到结尾后的滚动黑幕后才象征性的鼓了两下掌。
平静的仿佛一个事不关己的路人看到了街道旁为了博人眼球而自行出糗的陌生人,面无表情的一点一点挤开旁观的人群后毫无留恋的转身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平静的仿佛一个传言中百试百灵的神像,不喜不悲的高坐于高堂之上,任由无数祈求保佑的人群趴在软垫上对它跪拜叩首,她被信仰者塑成的金身仍旧沾染不上一丝一毫的香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