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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翊人都懵了。
棺……
扶灵……
姬翊浑浑噩噩,似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隻下意识有种预感,这两个词正化为一隻凶狠的野兽,正张开血盆大口一寸寸将他吞入腹中。
爹……死了?
暗卫看他傻住了,焦急道:“世子?!世子——!”
“世子?”
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姬翊浑身一哆嗦,好像意识被这句话强行拽回人间。
楚召淮……
对,召淮有心疾,不能让他知晓此事。
姬翊脑海混乱,脚下轻飘飘的好像在做梦般,唯有这个意识清晰至极。
楚召淮看两人神色不对,已从房中出来。
他大病了一场,这段时日成日灌汤药,还未养回来,整个人瘦得好似薄薄一张纸,温暖的风拂来将乌发和紫袍吹拂而起,清秀纤瘦宛如下一瞬就乘风而去的仙人。
楚召淮茫然地道:“世子?”
姬翊一转身,脸上带着笑:“怎么出来了,当心吹着风。”
“没事。”楚召淮走到跟前,疑惑道,“你脸色不对,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姬翊眼眸微微睁大,本已收拾好的情绪险些没绷住,他猛地握住手,尖锐的指尖陷入掌心,疼痛将他强行将委屈和悲伤硬生生憋回去。
“哪能啊?”姬翊笑了下,“就是猎场遇到刺客刺杀,陛下受了惊……哎,这事儿很常见啦,我就是得回去敷衍下走个过场。”
楚召淮“啊”了声,脱口而出:“那王爷呢?”
姬翊手猛地一颤。
楚召淮问完也觉得难为情:“咳,我就是随口问一下,没、没什么意思。”
姬翊笑起来,插科打诨道:“没事,就是我得离开几日,不能陪你看书,担心你会孤独寂寞。”
楚召淮瞥他:“我这几日心神不定全赖你怎怎呼呼的,你走了刚好清净。”
姬翊下意识道:“我冤枉啊,这事儿你可别……”
话音戛然而止。
暗卫神色复杂注视着姬翊,垂着眼一句话未说。
姬翊忽然要走,楚召淮虽然嫌他话多,可还是觉得不舍,别扭地跟着他走到禅房院门口:“你……你回去后瞧瞧府中忙不忙,若是无事就就和王爷说声让我早些回去吧,在这儿怪冷清的。”
姬翊背对着他点点头:“行啊,京中无事了我就……让我爹来接你。”
楚召淮眼睛一亮,高高兴兴道:“好。”
姬翊踩着马凳上了马车,朝楚召淮招了招手:“回去吧,别吹了风。”
“啰嗦死了。”楚召淮说着,又不放心地往前追了几步,“有事记得同我说。”
姬翊点点头,等到马车动起来才将车帘放下。
四下无人,世子强作的笑容缓缓消失,呆呆愣愣注视着虚空许久,忽然两行泪落了下来。
璟王世子本该前去扑鹿台扶灵回京,但扑鹿台如今全是宫中的人,姬恂死的不明不白,暗卫自然不肯让姬翊前去涉险。
姬翊一整日都浑浑噩噩的,盛着马车回到璟王府后已是晚上。
赵伯脸色煞白地前来迎接,引着他到了王府正厅,灯火通明间,远远瞧见一口棺。
姬翊双膝一软,险些直接跪下去。
赵伯眼圈红透,扶着姬翊往前走去。
姬翊强撑着上前,哆嗦着手扶住棺木边缘,呆呆往里看。
一具蒙着白布的尸身躺在狭窄棺材中,看不清楚面容,隻隐约瞧见理好的发间绑着一条紫色发带。
那是楚召淮戴过的。
姬翊眼眸瞪大,茫然道:“是……是我爹吗?”
赵伯老泪纵横,低声道:“太医院的太医已全都验过一遍,确认是王爷……”
姬翊浑身瘫软,扶着棺木缓缓瘫坐在地上,在眼中蓄满的泪水随着摇晃的动作终于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劈里啪啦砸了下来。
灯火通明,棺木旁侧。
少年单薄身躯颤抖,忽然伏地纵声大哭。
轰隆隆——
春雷轰然炸起,大雨淅淅沥沥砸下。
京中大公主府点着烛火,姬抄秋穿着红衣看着数百烛火幽幽燃着,微微侧头,“哦?”了声,冷淡道:“确认是他?”
亲卫单膝跪在她脚边,颔首道:“正是。”
姬抄秋注视着火苗,羽睫微微一眨,两行泪从素白面容滑落。
“皇叔……”
亲卫垂着头没敢看。
“可怜。”姬抄秋面上没什么表情,冷艳清贵,一举一动皆是雍容,她垂着泪,语调却漫不经心,“……又无趣。”
竟这般轻易便被火药炸死了。
“殿下,此事怕有异样。”亲卫道,“早在三月前扑鹿台火药便已布下,虽筹谋得当,但璟王聪慧过人,在探查扑鹿台时也许会发现端倪,不该如此粗心大意,且……还是为救太子才这般惨死。”
无数太医都查过那具尸身,连姬抄秋也看过,必然是姬恂无疑。
姬抄秋伸手抚去脸上的泪,眸光淡淡道:“他想顺水推舟害死姬竤那蠢货,没想到自己却折了进去。本宫这个皇叔,生不逢时,时运不济。”
出生得不合时宜,死得也不应时对景。
一股风从窗户刮来,将烛火吹得胡乱摇晃。
姬抄秋艶美的脸上随着光的影子不住变换着,她漫不经心倒了杯酒,颔首倒在地上,泪水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