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节(1 / 2)
毕竟汞这东西混进人体以后除了侵害脑细胞以及五脏六腑以外,还可以损伤精子、卵子以及胎儿。
李时珍这小老头儿跟着霍善一起出来涨见识,在外面等候的时候他就对着刷满了朱砂大漆的宋朝皇宫大肆点评:这要是冬天关起门窗把火一烧,也不知会是什么效果。
要知道李时珍认为“入火则热而有毒,能杀人”,这种完完全全被朱砂包围的环境,哪怕不会直接吃进肚子里恐怕也不宜久居。
研究了许久神经外科的华佗听了李时珍的分享,也忍不住围观这等宋朝皇室奇观。
接着就与李时珍一起啧啧称奇。
怪不得这宋朝皇帝疯的疯,无子的无子。
霍善:?????
看来装修这种大事自古以来就不能马虎啊!
霍善正听着李时珍他们八卦,里头就有人来宣他们入内觐见。
苏轼领着霍善入内去见赵煦。
赵煦今年才二十一岁,眉目间还带着几分少年气,叫人很难想象他是个执掌天下的皇帝。
事实上朝中大多事宜也是章惇他们商量好了才呈到他面前,许多事其实依然不是他来做主。
比如王安石的女婿蔡卞(蔡京的弟弟)回朝后疯狂打击旧党,牵连人数高达数千家人不说,还试图把给这些旧党送行的人也全部牵连进去。
期间章惇迟疑着不答应,蔡卞还逼问他是不是有二心,章惇只能默认了他的做法。
这些打击报复举动连赵煦喊停他都不肯停的。
当时旧党中的刘挚、梁焘等人都已经“意外”死于被贬之地,蔡卞还一直上书要求让他们的子孙都不许入朝。
苏轼兄弟俩这两个旧党中的“蜀派”代表人物也差点落入蔡卞他们手里了,还是章惇提议把他们一个扔去儋州、一个扔去雷州,说什么这两个地方和子瞻子由正好对应,这才让他们兄弟俩留着命在海边相见。
不过这待遇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毕竟儋州那地方去了能活着回来的几率也不大。
对于苏轼这次的回归,新党之中也有很多不满的声音。
虽然苏轼没怎么参与旧党当初疯狂打击新党的行动,但是他弟苏辙可是旧党领头羊之一,而且苏轼又是高太后和司马光都很欣赏的人,在文坛的影响力十分巨大……谁乐意让他回来啊!
苏轼也没想过自己还能回来。
当年他曾在这崇政殿内成了进士,曾在这崇政殿内旁听过仁宗、英宗、神宗与人讨论政事,还曾在这崇政殿西庑教授年少的新帝读书。
那时候赵煦才十来岁,年纪比现在小得多,好读诗书,也喜欢向他提问。
苏轼这人没别的本领,就是足够博闻强记,要说研究得很深入,他肯定是没那个耐心的,可只要是赵煦提的问题,他从来不会答不上来,实在不知道的他……他还能现编!
总的来说,那几年他们君臣二人相处得还算愉快。只是后来党争日益剧烈,苏轼夹在那么多亲朋旧故之中只觉帮谁都不对,唯有自请去杭州当个局外闲人……
当地方官可比留在朝中要轻松自在多了,哪怕他只做了很小的一件事,都从当地百姓那里能得到无数反馈。
这和在京师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氛围,在京师时你做不做事不要紧,要紧的是要记住自己是哪一派的人,你要是敢跟另一边的人往来就是首鼠两端,你就是罪人和叛徒!
以苏轼的性情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说是饱受折磨也不为过。
这种折磨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哪怕上头有人护着他、不会让他出什么事,他也受不了那种氛围。
苏轼在心中感慨万千,赵煦见到两鬓斑白的苏轼,心情也不算太平静。他看了苏轼数眼,才把目光落到霍善身上。
霍善被养得极好,瞧着便是个活力充沛的小孩儿。而且他胆子很大,哪怕入宫朝见,对他而言仿佛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可是个坐过秦皇汉武膝头的家伙)。
赵煦一望过去,就对上了霍善乌湛湛的眼睛。
作为一国之君,赵煦平时很少这么与人对视。
他本该不满霍善的无礼,偏偏看到这孩子就觉得心里喜欢。
想到废后生下的女儿早夭,自己宠爱的贤妃也只生下个体弱多病的女儿,没法母凭子贵继续进封为后,赵煦就更渴望尽早生下个皇子了。
是以章惇只是讲了个民间传说,赵煦心里不免也信了几分。
赵煦朝霍善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近前说话。
见赵煦这么和气,霍善也没拘着,跑过去就近打量起赵煦的脸色来。
不好,不好,这状态看起来有点糟糕。
要知道人和人的身体情况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身体好、免疫力也强,就算遇到病毒病菌和各种有害物质也能活蹦乱跳地活它个九十九。
而有的人从娘胎里就带点不足,天生更容易得各种各样的病,许多对别人来说无害的剂量,对他们来说却是催命的存在。
赵煦无疑是后者。
属于天生体弱的那一挂。
怪不得二十出头人就没了。
还是那句话,封建迷信害人呐!
赵煦见霍善对着自己皱起小眉头,一副非常苦恼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霍善唉声叹气地说道:“我给您诊个脉吧。”
等他接触过后就能在医馆里建档共享医案,可以让华佗他们一起会诊了。
这家伙的问题太复杂了,他一个人解决不了!
赵煦见霍善居然提出要给自己诊脉, 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让他试试看。
赵煦是不相信一个四岁小孩真能给人看病的,就苏轼那爱吹嘘的性情,他很怀疑霍善近来的声名鹊起是苏轼凭他一张嘴给吹出来的。
没见他吃个猪肉要广而告之,吃个荔枝要广而告之, 吃个生蚝还是得写信表示“这好东西我只讲给你听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什么经他嘴巴一说都好得不得了, 仿佛世上根本他不喜欢的东西!
霍善顺利地接触到了赵煦,马上喊李时珍他们过来帮帮忙。
对于霍善的紧急呼叫, 李时珍他们的看法都是: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吧。
达官贵人的病是最难治的, 皇帝的病更是难治中的难治。
为什么明清时期温病派愈发壮大、敢学伤寒派的人越来越少?
无非是温病派用药比较保守, 哪怕治不好患者的病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要是照伤寒派那样用药, 一不小心治出了毛病, 你小命可就不保咯!
所以么, 还是求稳为好。
李时珍敢在《本草纲目》里暗中哔哔说朱砂有毒, 朱砂能杀人,面对热衷于嗑丹药修道的嘉靖帝还不是半句话都不敢说。
有些话不能说, 有些药不能用,这是无数医家用自己的性命摸索出来的经验。
自古以来像曹操那样觉得你不肯好好给我治病, 我就把你杀掉, 天底下离了你这个会点医术的家伙还治不了病不成?
华佗就是头太铁,不知道遇到不讲道理的患者多吃亏啊!
这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人,恰好又集中在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之中。
赵煦这个病吧,既有先天因素, 又有后天因素, 其复杂程度比之最开始到医馆治病的嬴政也不遑多让。偏偏他的底子比嬴政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