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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知夏没插嘴,站在一旁很礼貌地微笑,不远处有人笑了声,说:“那我们也想不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知夏弟弟还被你当儿子似的养着啊。”
他循声望去,是一张隐约有些面熟的脸,叫什么已经记不太清,大概是姓王,正揶揄地对上他的目光,冲他扬了扬手中燃着的香烟,郑知夏不是很想理他,但还是微微颔首,浅淡地微笑着。
“都把烟掐了,”林霁突然开口,“知夏呼吸道不好,闻不了乱七八糟的味。”
抱怨声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另一人朝他喊道:“知夏弟弟这都多大了,指不定自己也抽烟呢。”
林霁闻言,转头去看郑知夏,而郑知夏只是乖乖巧巧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哥,我不抽烟,很臭的。”
他眼中的嫌弃很真切,甚至皱了皱鼻子,那位姓王的男人长长嘘声,到底是掐掉了烟。
“怎么感觉你们俩这些年都没变过?还是这么兄友弟恭的。”
“哪里是兄友弟恭,”旁边的人笑道,“当年不都说知夏弟弟跟林霁的童养媳似的,听话得不得了,那年林霁谈恋爱,他知道后还跑到操场角落哭呢。”
郑知夏拿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朝对面看过去,林霁的表情竟和他很一致,嘴角的笑意十分浅淡,轻飘飘地落在那人身上。
“这么丢脸的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嗐,”那人笑着摆手,仿佛根本没意识到林霁话里的意思,“那有什么嘛,小知夏那会儿跟我们玩得多好,这事大家都知道啊!”
郑知夏垂下眼,终于用很温和的语气开口:
“那确实,我那会儿哭得可惨了,眼睛到第二天都还是肿的。”
“是啊,而且问你为什么哭还不说,林霁还以为你在初中部被欺负了呢!”
林霁静静地看着那张有些忘乎所以的脸,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
“怎么都不吃菜?”他含着笑环顾一圈,“几年不见而已,用不着这么客气吧?”
话题成功地被带开,郑知夏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不被察觉地走神,只是没过多久,最开始的那人又大声开口:
“嗳,知夏,所以你那会儿哭这么惨,是因为什么?”
谈笑声戛然而止,林霁脸上的笑意终于隐没下去,他往主位看了眼,在好友难堪尴尬的眼神中抬了抬眉尾。
“其实我那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郑知夏说。
他脸上的笑意依然很平静,甚至还转头看了眼林霁,用轻松而随意的语气说:“后来想了想,大概是觉得林霁有了女朋友,就不会再当我最好的朋友了吧。”
林霁跟他对视几秒,倏然失笑。
“怎么会?”他拍拍郑知夏微凉的手背,“你该对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交情有点信心。”
“嗯,”郑知夏弯了弯眼,瞳仁湿润地亮,“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脸皮倒是挺厚的,倒是为难大家变着法来安慰我了。”
主位的男人适时插话,玩笑般地问:“那现在林霁再谈女朋友,总不至于还那么伤心了吧?”
郑知夏侧过头,同样温温和和地笑。
“当然不会,”他说,“哥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我还想给哥当伴郎呢。”
气氛重新热切起来,旁边的人拉着林霁开始聊股票和新闻,郑知夏握着茶杯,冷掉的浮叶丑陋地黏在杯壁上,像是一张夸张大笑的脸,他静静地看了两秒,仰头一饮而尽。
侍应生端着醒酒器走到他们身边,手臂刚刚曲折,林霁就跟脑后长了眼似的转过头,抬手虚虚挡住。
“他不能喝酒。”
一旁跟他聊天的人呵呵笑道:“知夏这都成年了,男人都能喝酒的嘛,林霁你也不用跟小孩子似的看着他。”
他说完,林霁似乎是愣了一下,而后对上了郑知夏的目光,眼神有种后知后觉的恍然。
“也对,你今年都快二十二了,我竟然还觉得你是小孩子。”
郑知夏却主动撤开了高脚杯,规矩地碰了碰茶杯。
“确实成年了,但我不喝酒。”他抿着嘴唇对林霁笑,“你说过的,喝酒不好。”
林霁便扭头去看劝酒的那人,语气十分轻快,仿佛在为郑知夏不喝酒这件事感到欣慰。
“看吧,不要带坏知夏,就算上了大学,在我眼里都还是小孩子。”
但他们明明只差了五岁。
郑知夏低着头,很专注地剥着螃蟹鲜红的壳,水晶吊灯亮得刺眼,那红色渐渐就变成了那年学校角落女孩红艳艳的湿润嘴唇和林霁绯红的耳根。
林霁谈恋爱的时候才十八岁,也是小孩子。
郑知夏碰了碰自己刺痛的指尖,很快地眨了下眼。
十三岁的时候到底在哭什么?他其实到现在也弄不太清楚。
或许只是单纯地在为十三这个数字难过吧。
作者有话说:
但又有谁会管朋友喝不喝酒呢
男友
郑知夏和林霁在路灯昏暗的花园中道别,他送林霁回来,刚好也回家中休息一晚,他拖着林霁的行李箱,抬头对上那双含着醉意的眼睛。
林霁不让他喝酒,自己举杯的姿势倒是老练,被一桌人轮流敬酒,出门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踉跄,郑知夏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眼睛却看向林霁微垂的眉眼和过分红艳的唇,舌根有些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