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1 / 1)
心升离意,小女孩就在这时侧头向她:“其实这几天除了车尔尼,老师还教了其他曲子。”一脸认真的表情。
上一秒还在想绝不会再跟这家伙搭话,这一秒就打消了要走的想法,顷刻破功地问别人:
“什么曲子?”
“k545,”小女孩回答,“莫扎特的。”
车尔尼她不知道,莫扎特她可认识了。一闪一闪亮晶晶,谁还不会啊?
吉霄一边想一边唱出来,唱完还问:“是这个吗?”
然后她就看见女孩眉眼弯弯地笑开。“不是的。”她笑眯眯地跟她说。
吉霄看得出神,心想这个天天板着脸练琴的洋娃娃其实很适合笑。
刚念及此,就见对方埋头开手袋。盯着女孩因为扎双马尾而分出的雪白发缝,吉霄不知为何总想起小松鼠觅食。
但眼前人最终找出来的却不是吃的,而是一包餐巾纸。打开抽出一张递过来,让她擦脸上的雨水,还煞有其事地跟她说,“请用。”
这用词令吉霄心中打起小鼓,手上却还是接过来,并且在恍神间按平日里习惯将那张满是香气、压着精巧纹路的纸巾节省地分作两半。不仅如此,还下意识地还给别人一半。
这么做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显得多小气、多失礼。尴尬地偷瞄从她那接过半截纸巾的女孩,对方却没有丝毫异色,只是在那乖巧地等她擦完,随即像个小服务生般递过剩下的纸巾周到地问她,还需要吗?
需要。她低声答。
于是,那纸巾渡来渡去又回到她手里。擦完本想随地就扔,却因为被小女孩看着,别扭地把用过的纸巾塞自己裤兜里。
真笨拙,但又总觉得此情此景很是微妙。现在,她好像是在被一个比她矮一个头、一看就比她年幼不少的小妹妹照顾了。
“你脸上怎么总贴着创可贴?”正分着心,就听到对方这么问她。
吉霄讶异地看向女孩。
所以,她知道她来少年宫是来为了给老师送面,还知道她不是今天才挂彩。要是真的没把她放在眼里,会留意到这些?
她没皮没面,总问人同一个问题。但人家从来没有哪一次表现过厌烦,都好好地回答了她。
那么,她每次来少年宫都会从门窗外看她……这件事她也知道吗?
……无论如何,她决定收回那句“满身傲气”的评价。
至于小女孩的问题,吉霄答:“那是因为我经常摔跤。”
“骑车摔的?”
“……嗯。”
“那你以后骑车能不能小心一点?”小女孩细声细气跟她建议,“注意安全,或许就可以不用摔跤。”
这小大人的语气真好笑。但吉霄还是忍不住想,有谁曾经像这样跟她说过要“注意安全”吗?
有是有的。明明是个小孩子,却让她想到阿奶。
好笑之余,她又泛起些心酸,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
“你也等人?”
回过神来,明明无人可等,明明这点小雨早就可以骑车回家,她却还是心情复杂地对小女孩撒谎:
“嗯。”说完又心虚地画蛇添足,“他们会给我送伞来。”
什么“他们”啊,谎言。
她就一个阿爷,还在店里煮麵,不会理她死活。
怕自己生硬的台词被质疑,对方却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她这解释。此刻又埋下头像个小松鼠般翻着手袋。这次拿出来的还真是食物:
两枚糖果,给她递来其中一个。
见她丝毫没有要收的意思,小女孩连忙表达心意:“请你吃。”
“我不要。”吉霄说。
她这个人生来贪吃,肚子里好像住了千斤馋虫,总感觉吃不饱,又总比其他人更能享受美味。嗅觉和味觉尤其敏锐,对人也好,对物也好,她总会本能地在靠近之后去留意对方的味道。
因此美食对她而言,简直就是残酷的诱惑,更别提她家里还有个大厨:阿爷。
每次见孙女对自己做出的食物狼吞虎咽,阿爷都会让她吃慢一点。话虽如此,他的神色中却有股藏都藏不住的成就感,吉霄能看得出。
所以阿爷不酗酒那时,她是很喜欢同他一道吃饭的。因为美食是她跟阿爷难得的共同话题,他们的心因此靠近。
但现在不同,现在,她不敢跟阿爷坐同张台。家里条件又有限,没钱买零食,时常就会觉得肚子里空佬佬的。
吴美希的零花钱就很充足。每次让吉霄帮忙打架,她都会请她喝可乐、吃烧烤。去她家写作业,她也会分零食给她。但吴美希这个人有一点很讨厌:也不知她有心还是无意,每次给零食前她都会问吉霄是不是真的很想吃,是的话,就求她。
等吉霄上五年级,学了“嗟来之食”。像被一记闷棍打醒,有了自尊心。从此再犯馋,也不会去求吴美希。
所以今日,面对小女孩的好意,她才会习惯性拒绝。
“为什么?”小姑娘却委屈了,“你拿着嘛,我想跟你一起吃。”
吉霄的心随着这声请求软化,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盛情难却”。但她还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