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照水(二)(2 / 5)
」梅知问。
「不然呢?」关以桑叹了口气,「也没有向你母亲提亲,没名没分地强占了你的清白。这事与你名声有损,我又怎么能开心呢?」
「没这回事。」梅知认真回答。
关以桑诧异,「什么?」
「我说,」梅知半侧着身,看着关以桑,「没这回事。」
「昨晚……」
「我的意思是,大人不必为此自责。」他别过脸,脸颊通红,「您是要了我的清白,可强占一词未免太不妥帖……照水一直是愿意的。」
/
那日之后,关以桑便让梅知从少爷们住的兰芝园,搬到了离花园更近的惜阴轩。恪守礼节的关大人不想再次唐突未婚男子,便也没有再去见他。
梅知无聊得在房间里自己与自己下棋,旁边写给义父的家信起了好几稿,最后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出那天晚上的荒唐事。
「不过她确实喜欢我。」
只这一点,便可以让梅知安安静静地、在惜荫轩中再等三天。
第四天晚上,他还是绕过了多蹑,翻墙去敲了关以桑书房的门。
「我说过了,」关以桑被他吓了一条,「我既然要娶你,在婚礼之前就不能见面。未成仪式便厮混在一起,你又何苦主动降格,把自己摆在通房的位置上呢?」
「可照水不过是想与妻主见上几面,为夫人分忧。」梅知跪在她座椅旁边,双手搭在她扶手上,「照水做的是这样符合夫德的事情,夫人就要瞧不起我吗?」
关以桑看他的眼睛便有些心软,「你说你母亲身上有功名,怎么能容忍你做这些失礼的事。」
「夫以妻为纲,遵守妻主的命令,怎么能叫失礼呢?」
「可你不是还没过门吗?」
「可我不是迟早要过门吗?」梅知低头,「夫人都吩咐过郎主了,难道大人又反悔了吗?」
关以桑哑然。
「我只是让你等一会儿。」
「是让我等了,」梅知点头,「这不是来求您收回成命了嘛。」
「嗯?」
梅知绕到她身后,趴在椅背上,在她耳朵边上说话,「好不好?」
她只能装傻,「什么好不好?」
「别不见我呀。」
「我没有不见你,」关以桑揉太阳穴,「只是这样不太吉利。」
于是梅知就抓着她的手,双眼直直地盯着她,「可夫人现在就看着我呢。」
「这不一样。」
梅知问,「怎么不一样?」
「还能有什么不一样?」关以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身为未婚男子,怎么一点矜持都没有。」
「您可是梅郎的妻主。」
「不是。」
这下让梅知找到了把柄。楚楚可怜的少年在她面前低头,有些哀怨地说,「您的意思就是要反悔了。」
「我……」关以桑忽然心软,「我说的是还不是,迟早会是。」
梅知于是笑了,「那无论照水要做什么,只要夫人允许,就都没关系了。」
这——
这要她怎么办嘛。
「算了。」关以桑叹气,「你和多蹑说一声,收拾收拾屋子,今天晚上就睡在云水居好了。」
「谢谢夫人!」梅知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
皇帝称关以桑「鞠躬尽瘁」,关以桑确实担待得起。为官十余年,她每晚都要处理政务,直到书房内的西洋钟响起哨子的声音。
在卧房外简单冲了澡,关以桑简单围了一身织巾便进了房门。她本来不指望梅知能熬夜,但没想到,他连主屋的灯火也灭掉了。
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点上火光最微弱的一只蜡烛,踮着脚走到床边——
梅知早已和衣睡下,轻鼾香甜,似乎已经在梦中与周公相会许久了。
「喂,醒醒!」
关以桑坐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动作不轻,刚好让少年郎睁开眼睛。
朦朦胧胧地,只看见关以桑有些宠溺的轻笑,顿时面红耳赤,脑子里嗡嗡一片,好像有千百只蜜蜂忽然飞进了花园。
「哎呀,」梅知赶紧坐起,拉着被子挡住宽松的衣领,「大人吓死我了。」
「这是我的住处,又怎么了呢?」关以桑问。
也不知道梅知被打断的清梦有多让人留念,迷迷糊糊地,他居然又靠着栏杆,打算睡去了。
关以桑点上灯,吹熄了蜡烛。
她脱掉外衣,按低梅知手里的凉被,伸手拉开了他胸前的衣结——
「哎!」梅知抓住了关以桑的手腕。
不过他也不敢用力,只敢浅浅地环着,结果便是自己将上衣解了大半,一副自己引着她抚摸身体的下贱模样。
「咳……」他拉起衣服,遮盖住肩膀。
关以桑有些惊讶,不过考虑他年纪还小,也没有再为难他。温柔地将他揽入怀中,在他发间落下一吻,姑且安抚住了梅知。
「你怕什么?」她笑了,「你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稍稍松开怀里的少年,关以桑定睛看着他刚睡醒时带着倦意的俊脸,只觉有尘世温柔扑满。
梅知昏昏欲睡的低垂睫毛盖住了往常伶俐的锐光,困到说不出话,连嘴唇也是平日难得的憨态,让她一时出神。
很难忍住冲动,不往那山唇上偷一片暖香。
这下梅知完全清醒了。
「大人,这么晚了!」
「嗯?」
梅知吹掉了油灯,把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栏杆上,试图安静心中乱撞的小鹿。
「您该休息了。」
「可这就是我的房间。」关以桑笑了,「云水居没有现成的厢房,你要我现在跑去借云庄,和纨纨挤一张床吗?」
梅知忽然有些怯意。他只是想见大人一面,并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虽然同床共枕——甚至是,呃,男女之事——也不是没做过,他也不是从来没有惦记过,可是,可是……
他猛然想起,刚才关以桑话里「失礼」和「通房」之类的词语,对于他本来的愿望而言,确实是太重了些。
「呃……」他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我当时、那时候……我……」
关以桑歪着头看他。
月光如纱,笼罩在她的身上,淡淡地打出一圈神光。
「好。」她回答。
为了安抚梅知,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而将梅知拉到了自己怀里。温柔的呼吸声很快让梅知安静了下来,少年送了口气,「您是故意的。」
是吗?
关以桑亲了亲他的眼角,「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梅知嘟囔。
「好。」关以桑点头,「先睡觉吧。」
梅知出身不算太穷,除了母亲之外,再没有和别人分享过一张床铺。
身边忽然多了一位大人,让他左睡右睡都不太安稳。油灯已经熄灭好久,灯芯早就凉了,连乱窜的蚊子都敢停在上面。
床帘没有关上,他怕蚊虫,于是便想伸手,从床头的柜子处取来蒲扇。
「唔……」
关以桑无意识的哼哼,让他立马吓在了原地。
不过关以桑并没有被他的小动作吵醒。
和他完全相反,关以桑没有辗转反侧,反倒是睡得正香。